到歇息的时候了。
由于是星期六晚上,温泉旅馆十分拥挤。姐姐姐夫订不到房间。虽然已将桌子、长方形火盆搬到走廊上,可是四铺席半的地方,也只能铺上两个睡铺。
是女归女,男归男睡,还是夫妇归夫妇睡呢?
对睡铺问题,他暗自觉得可笑。看姐妹俩怎么样解决这个问题吧。
无论是千代子的姐姐还是姐夫,他都是初次见面。姐姐和姐夫倘若不同意妹妹这桩婚事,大可以说不知道这回事。
“我先睡啦。”
他第一个钻进右侧的睡铺。
姐姐解开了宽腰带。她根本不避讳他。她没系窄腰带,松开了衣裳的下摆,一只手抓住窗框,另一只手把袜子脱掉。然后,钻进左侧的睡铺。她当然不会钻到他的睡铺里。
她的脖颈比千代子的白皙。她一躺下,簪上的珊瑚珠活像晶莹的滴珠。
千代子一声不响,不自然地钻进了姐姐的被窝里。睡觉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对不起,我就在这儿吧。”
姐夫说着挤到他的身边。
他惧伯男人的肌肤,紧绍肩膀,四个人都不自然地沉默不语。
良久,姐姐不时地拽被子。
“千代子,你再靠近这边点嘛……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大概是没两个人同睡过吧。”姐夫高声笑着说。
“冷吗?”
“冷呗。”
“我给你暖暖身子。请千代子同我换个位置。”
姐夫说罢,满不在乎地钻到妻子的被窝里。看到千代子睡到他的睡铺上之后,他又说:
“咱们彼此将就着点吧。同肌肤冰凉的女人在一起,也许会失败的啊。”
大家都笑了。
千代子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将脸扑在枕上。她的秀发打在他的下巴颏上。他轻轻地眨巴着眼睑。
“我真佩服姐夫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家伙的母亲如果看到这个场面,也准会高兴的。”
“瞧你这个无赖!”姐姐娇媚地喊道。
千代子紧紧地攥住他的手指尖。
他把灯关掉。千代子将他的胳膊拉过来,垫在自己的脑袋下面。
他的脑子里描绘出一幅图画:在两张并排的卧铺上横躺着被拥抱着的姐妹俩的躯体。这是多么美的姿影啊。
这小房间很昏暗,荡漾着一股蒲湿的花似的香气。他像植物似的呼吸着。
他越发羡慕温柔的女子的身躯了。他多想变成姐姐或妹妹啊。果真能变的话,该不知有多么新鲜,喜悦将会使他全身发颤。
他想起梅花的雄蕊。于是,他又谈到了团十郎铜像的故事。
“浅草的观音堂里,立了一尊团十郎的铜像。它使出浑身解数叉开双腿,是一种叫‘暂’的什么舞台姿势。我每次看到这副模样,觉得它实在太辛苦了。一年到头那样使劲扭着脑袋,实际上也受不了吧。我很同情团十郎啊。”
四个人都心满意足地笑了。至于他同千代子的婚事,谁也没谈论一句。
三
旅馆里的一个四岁的小男孩,看见了一张红色汽车的画,就问千代子:
“姐姐,这是月票吧?”
“那是红色车身的公共汽车。”姐姐把竹笼子抱在膝上,她嗅到了新鲜香菇的气味。她那从脸颊到下巴颏的线条非常柔和。
他从后面敲打着塑料窗。
姐姐点点头。同时,汽车也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