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这种感情、共情,实际上是我自己本人最在意的,或者是最想去挖掘的。我可能会更在意这个人,哪怕这个人是黑暗,也是五彩斑斓的黑。我有没有能力通过挖掘这个人的人生,将其五彩斑斓的黑给呈现出来,最吸引我的是这个地方,也是我最想去突破的。 我并不是一个调查记者,不是说要去勾勒中越经贸的大蓝图,也不是要去描绘世界口罩的产业链,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兴趣。我更在意为什么是这个人在做这件事情,这个人走了多少步台阶才来到这个舞台上,在这个舞台上面其内心的所想所感到底是什么样的,其实是最能够去抓我的部分。如果以后还有作品的话,其实我更希望在这些方面的着墨会更加浓墨重彩一些,我觉得现在做的还是不太够。 凹凸镜DOC:可能驱动你的就是好奇心,是不是有种好奇心在里面? 花总:还有我特别想走到别人的岛屿上。我以前讲,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但是人跟人只能隔海相望。我特别想走到那些很奇怪的岛,黑暗之岛也好,闹鬼的岛也好,我想到那个地方去,看看那里的风景到底是什么样的,我觉得这个才是真正让我着迷的地方。 凹凸镜DOC:您看好越南的未来吗?觉得它会在经济方面还是有一些上升的空间,这是不是您喜欢越南的一个原因? 花总:实际上这个问题分两步来讲,第一个是,越南好我们才会好。这句话可能大家听起来觉得很奇怪,从逻辑上来说应该是中国好越南才好。但是你要反过来想,越南如果好的话,就说明这个世界是太平的,这个世界是没有特别严重的冲突。越南如果好,一定是要建立在国际经济没有崩溃,甚至是欣欣向荣,中美之间虽然说也经常闹别扭,但是没有彻底闹掰的背景上。所以越南好的话我们才会好,说明我们的外部环境也好。 第二个,我刚刚讲到,我试图走到这个多民族国家跟它的人中间去,登上更多的岛屿。我推荐一部电影给大家,《印度支那》,是好莱坞的一个外语片获奖电影,是个讲越南的虚构故事。其实看一看电影的话,大家可能会理解我刚才说的一些观点。我希望这个国家能够发展得好,也希望中国跟越南之间的这种关系能够更加融洽。社交媒体的出现,不要让两个国家之间的分歧与对立变得更多,而应该是加强理解。我真的非常希望我到老的时候,在胡志明的街头还能够喝个咖啡,看着歌舞升平,一切都欣欣向荣,而不是剑拔弩张。 凹凸镜DOC:我之前也看过一部片子,叫《迷雾中的孩子》,是讲越南北部的赫蒙族(中国称为苗族),那里的一个故事。 花总:越南的山地民族非常地迷人,特别地吸引人。 凹凸镜DOC:纪录片上线以后,刚才您说在越南社交软件上已经体现了,在国内的反应有没有超过您的想象? 花总:我特别希望我们的正片能够引起更多的关注。这个话题本身衍生出来的有肯定比没有好,但我还是很希望片子本身的播放量能够更高一些。我希望可以引起更多的、更加认真的讨论,而不仅仅是一些这种本身有争议性的话题。我个人还是比较谨慎的,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去更多关注创业的故事也好,中年人在这个时代里面的这种挣扎也好,因为这个是导演想表达的东西。 前几天我连夜看完了《漫长的季节》,就非常有感触。我希望我将来也能够在纪录片里面有这种东西,不仅仅是在讲故事,而是能够真正讲到一个有温度、让大家能够有共情的故事,真的压力好大,距离还好远。 凹凸镜DOC:但是我看《出海》,其实也看到了一个很温情的地方。黎叔以及越南那边文化就是,谁过生日,大家要一起拍照片吃生日蛋糕,很融洽,其实也感到一种温情。在残酷的商业竞争之下,他们还是选择一种团建的形式或者之类的,那一时刻,黎叔就希望参加这个东西,只不过他在大厂里是不是少了这样的一些温情,这个也很有意思。 花总:关于生日的镜头,如果我自己来剪辑的话,我可能会更突出那种既想融入,但是又融入不进去的局促跟尴尬。其实黎叔跟他的越南员工之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感,因为他本身不会越南语,跟大部分员工交往都要通过翻译,以及他这种大厂训练出来的风格。我曾经讲,他特别像一个严父,他的越南合伙人清平就像一个慈母,这些小的细节我觉得我的镜头呈现得还不够。因为到越南去出海,不仅仅只有中国人的视角,在这个片子里面,其实越南人的视角我采集得是偏少的,可能也是时间原因。总而言之的话,它肯定不是一个特别完美的片子。每拍一次我都会有一些经验教训,希望下一个片子,假如能够播出的话,我能够让这些方面的遗憾少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