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未婚妻的爱情(3)

    我未能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但我将满心的喜悦与深情祝福送给了他们。此后，我们天各一方在繁忙的事物中渐渐没有了联系。然而，我的心中深锁着一个坚定信念：经历战火洗礼的他们，会加倍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他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他们的爱情一定天长地久。

    兰花无声地哭泣起来，她低声悲泣道：额们过不到一起，额们离婚了。

    她抽泣着说：幸好山的母亲两眼一闭清闲了，弟弟的病也好多了，我给他娶了媳妇，妹妹大学毕业留城里上班了。额这才坚决跟他离了婚，性格不一样没法子过啊。额这是带着女儿到新疆额弟弟那儿去打工，顺便来看你一眼，怪想你的。

    我默然了，一边调整自己的心绪，一边寻找合适的话语与她交流，是安慰还是共忆往事？心拙又迟缓的我没有找到往事中能温暖此刻的情景。我的眼前一片迷离，一切都是那么遥远，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其实，我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去责备，兰花这样无怨无悔赡养烈士家人的女人，她闪烁光辉的人格映照着我的狭隘和偏激，世界上没有恒久的情也没有标准的生活模式，我将自己理想中的美好愿望强加于她，而她现实生活中的命运又如此孤苦，却依然在坚强奋争。爱情于她，有着血液一样流淌的真实身受。于我，却只能是一种镜中望月的虚幻美丽。我被自己虚幻中牢不可摧的英雄爱情所击伤，一种欲说不清的忧伤霎时侵袭了我脆弱的心。

    饿，想吃夹肉的那种面包。兰花的女儿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和兰花，低声说。

    我怜惜地拍拍小姑娘，劝慰兰花并挽留她住几天再走。兰花固执地说，不给我繁忙的工作添麻烦，她马上就走，火车票都买好了。我拉着她一定吃顿饭再走，兰花依然固执地婉绝，甚至不让我送她们母女去火车站。这一次，我的固执战胜了她的固执，先带她们母女去了肯德基店。

    离别之际，我动情地拥抱了兰花，就听兰花轻轻说了一句：如果山活着，额的生活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子，肯定是幸福的。

    我的心像被谁抽了一鞭子，刚刚抬起的手是想拍拍她肩头雪花般的头皮屑，但手臂僵硬似的凝固在半空中，沉沉地放不下来。

    刊于2015年中国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