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林颜告诉我,我的卡里有着三千万的存款,所以不必急着去找工作。可这个庞大的数字,在我眼里真的只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我,不敢相信。更何况,我不记得这三千万从何而来,我不可能动它。 我准备去找安城,他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现在正在经营着一家不错的服装设计公司。我不知道像我这样一个随时会将周围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的人会找到怎样的工作。但,他一定会帮我。他是我这记忆的不断清空之中唯一留存下来的少年记忆。他是我少年时代的证明。 安城的公司距离我居住的公寓不是很远,他经常会来我家里找我,当然,是挑在林颜不在日子里。我和林颜相识十年,和安城当然相识的更早,只是,他们好像是故意避开彼此,一直到现在还未见过。 但安城对我好,这是众所周知的,无须怀疑。 刚刚来到安城的公司楼下,就看到他从公司大楼里走出来。从休闲的白衬衫、牛仔裤变成了西装革履,从懵懂无知的少年变成了叱咤风云的企业精英,安城完成了他华丽的蜕变,而我,却是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前还要糟糕。 “林佳?”安城停住了走向停车场的步伐。他总是能很快发现我,无论我在什么地方。 “安城,好久不见。”我向他走去。 “是啊,好久不见你就又多了一个青睐者,在学校里的日子不错吧。” 听他这么说,我自然明白他知道了学校里的事情,顿时觉得尴尬至极。“那是。。。。。。” “不用解释。”他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林佳怎么会喜欢那种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呢?” 听说,真正喜欢你的人一定会相信你的。安城这种笃定的语气,让我觉得心里一暖。虽然我不知道安城会不会喜欢我,但他对我的相信,总能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到我,指引我。 “可是,我辞职了。” 安城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好了,这种事情就不要在这里谈了。陪我吃顿饭吧,我现在快要饿死了。”对于安城这种亲昵的动作我早已见怪不怪了,我们两个算是好哥们吧,虽然,我不是一个女汉子。 安城带我去了他的家里,我曾经来过很多次,虽然印象模糊,但对公寓里简单的摆设却是格外的熟悉。莫名的,我竟想到了那个记忆里一直样貌模糊的少年,我知道安城一定了解我的过往,可我却不敢问他。我对过去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又有着强烈的恐惧。我真不知道,若有一天,当所有的一切都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发什么愣呢?”安城把一大碗排骨汤放在桌上,“今天可是我亲自下厨,无论如何要给我这个面子。我们两个一起把它吃掉,好吧?” 我点点头,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雪又开始下起来了,听说明天还要降温。” “是啊。所以要喝点汤暖暖身子。”他将汤盛到碗里,放到我的手边。 我捧着碗,滚烫的排骨汤穿过冰冷的瓷器将温暖传入我的手掌,沿着一条条交叉错结的血管向上蔓延。我想,一定是因为那股暖流,我的脸颊才那么发烫,才会泛出点点潮红。 “喂,还在发愣?赶紧尝尝。”安城用手指敲了敲我面前的桌面,唤醒我不知飞向何方的神识。 我尝了一口,有些烫,但味道很好。安城好像有着不错的厨艺。“很好喝。”然后我抬起头看向安城,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很温暖。我的目光擦过他的肩膀,落在了墙角的茶几上。那里立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是一个穿着蕾丝红裙的女孩儿,她长得很漂亮,脸蛋上还有一对浅浅的梨涡。 “她是。。。。。。”我指着相框。 安城转过身,看向我所指的地方。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出来,他不太高兴。“一个朋友。” “我知道,他是你的未婚妻。我在电视里看到了,你的父亲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了你们订婚的消息。”我咧嘴一笑,像个白痴。 “不是。”他有些恼怒,但很快平复下来,回到我对面的座椅上,“你说你是在电视上看到的?你能记得?” 我摇头,“很模糊,也忘记了很多,但是,我很努力的想要记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想要记住你的所有。”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的话而震动,他抓住我的手,“林佳,只要你愿意,我。。。。。。”但他却不再说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心里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不明白,安城,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着难以抹消的隔阂,所以,有的话,不得不说到一半就停止。可是安城,那是什么,我突然想要记得。 “你,你要怎么样?你现在应该是给我找一个工作,这是当务之急,对吧?”我只是笑。 “这有什么急的,在我的公司就好了。你先在家调整一下状态,过段时间,我会在公司里给你安排一个轻松些的职务。” 他放开我的手,依旧从容。 “可以吗?在你的公司?我怕我做不好,会给你添乱。” “当然可以,想当年你可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呢。” “那你呢?” “我是正的。” 我的好奇心在不停的增长,我想知道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被我遗忘的故事。 而我,也欺骗了所有的人。我并不是只记得林颜和安城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那人给我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我无法忘记。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但我救过他,也知道他是一个特别的人。 那时候,我还在疗养院里,尽管我向所有的医生与护士一而再再而三的证明我的病情早已好转,已经可以离开疗养院了,可他们并不信我,哪怕我表现的再好,他们也以为那只是我装出来的样子。 那个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来的,浑身是血的从窗户里跳进来,用枪对准了我的脑袋。之后,警察出现在疗养院里,我将那个人藏在洗手间里,装作病情发作,将他们赶出了我的房间。 我不大记得具体的事情,也许当时的情况比我现在记得的还要惊险,可我已经忘记。我只知道,他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在我的袖口里子上。也是因为他,我在疗养院的时间延长了足足一年。 雪下得厚了,我穿着的毛绒皮靴在雪地上留下“吱吱”的声音,远处是一个电话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