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西秀的家很宽敞,家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我们坐在客厅里,她去了厨房削水果。待回来时,她端着一盘水果,笑着看向关晓轩,“听过你收养了一个孩子,是他吗?” “我不是林老师收养的孩子,我是她的学生。”还未等我说话,关晓轩就出口反驳了。 “学生?林老师?”西秀脸上写满了茫然。 我有些不好意思,大概她也没有想过,我这样一个仅仅高中毕业的人会去做老师吧。“那个,我做了一个中学的语文教师,是安城帮我的。” 一瞬冷漠与不屑从西秀的瞳仁里走过,不留下半分痕迹,“是这样啊,安城总是这么好心肠。” “那个,你结婚了吗?”我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还没有。”她对着我笑,但我觉得,她的笑并不和善。 “为什么不结婚?”西秀如果是和我一个班的,她大概也有二十七了,在这样的小城里,二十七岁未婚的女人实在太少太少。 “我在等人。” 那一刻,好像周围所有的光都聚集到了西秀的身边,她那么的安和,那么的幸福。我想,感情总是越酿越深厚,西秀眉宇间的幸福可以使我放下所有的戒惧。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 “这样的等待有意义吗?” “这句话,你不该问我。”西秀突然带着审问的语气凑近我,“安城等你等了十年,可你等了白小天十年,白小天已经死了,你的等待又有什么意义?” 我疑惑,“白小天是谁?”蛮熟悉的名字。 “你开什么玩笑?白小天当然是你的男朋友啦。”她轻笑,“说起白小天,他将他父亲留给他的所有资产都转到了你的账下,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我想到了林颜的话,顿时有些不自然,可西秀那带着贪婪的目光让我格外厌恶,“我不知道。”我站起来,“我该走了。” 西秀的出现让我觉得危险,我开始疯狂的想要知道前因后果,疯狂的想要知道那个也许会让我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故事。 夜色渐深,我再一次来到江边。江风很凉,天气很冷,我穿着一件风衣,被冻的瑟瑟发抖。我不愿离开,也不想离开,我不知道离开了之后我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我的家,就是林颜。如今,我的家已经破碎了。 “林老师,你怎么哭了?”关晓轩看着我,不知所措。他的声音苍白而无力,“林老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已经走不下去了。看着结了冰的江水,心脏再一次抽痛起来。 我是怕死的,明明知道自己是拖累,依旧苟且偷生的活着。林颜,失去了你,我连一个拖累都不是了,我的生命,如今可以做的,就是葬身在这冰冷的江水里,永恒的长眠。 想到这里,我抓住江边铁索的手越发的用力。 铁索很冷,可,我比它冷。 关晓轩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拽住了我的 衣袖,“林,林老师。” “你想做什么?”身后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浑身一颤,却不敢转身。 关晓轩要比我更加气愤,他怒斥着,“林颜,我一直那么崇拜你,没想到你是那么可恶的人。你一直在利用林老师是不是?” 他的话,直白的告诉了林颜我们的行动。 “你们跟着我?你们听到了我和安城说的话?”他没有任何的慌乱,这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从始至终,离不开的一直是我,他,可以毫不留恋。 四周静寂,也许是为了映衬林颜话中的决绝。 他那么一句话,轻易地就使我泪如雨下。 他说,“林佳,你真的相信?” 我不敢不信,他说的太形象,太生动,我没有办法不去信他。 “十年,我们相处了十年,你不让我解释,就给我们十年的感情判了死刑。” “是啊,十年了。林颜,你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父亲。十年,够了,你该回去了。” 他走到我的身后,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比我的更加冰冷,寒意一点一点的蔓开。他说,“林佳,你回头看我。” 我想,以关晓轩的聪慧一定已经猜出了我们纠缠不清的关系,所以他才会转身退开。 所有的故事必将有着专属于它的结局,我想,我和林颜的结局应该就在今晚。我转身想要说一番决绝的话,却被一片湿热堵住了嘴唇。那一刻,我的脑海瞬间空白。 林颜,我和他相处了十年,尤其是在最后的几年里,他逐渐长大,我们之间的暧昧也越来越多,可他从未说过什么,也从未吻过我。 十七岁初成的少年依旧稚嫩,他带着恼怒,在冰冷的冬夜里宣告着自己的暴露无遗的心事。 潮红逐渐浮上我们的脸颊,林颜放开我。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这样失去了冷静的他。 他在夜色中喘息,“我说过,我比他们都要爱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不说话,他就慌张。 “林佳,我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你死,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为什么从不信我?” 他看我不说话,终于恼怒,“我们回家。” 我转身再次抓着江边的铁索,用冰的彻骨的温度来保持自己的最后一丝冷静。 “林颜,安城不会做那样的事,你走吧,拿着那些钱和那些股份。” “简直就是白痴!”他恼的咬牙切齿,“那些钱、那些股份一直都在我的手里,若是为了这些,我早就一走了之。若你还在怀疑我是为了找出安城作案的证据才留在你的身边,那你告诉我,你一个失去记忆的笨蛋,对我又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按照林颜正常的态度,他应该笑着看我,然后不由分说的将我带回家,等着过几天我对这件事逐渐模糊,然后将生活的转轮转回到原来的轨道。他对我,永远不需要解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