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事以及其他类似问题,作成同居十年老同学一种特殊情绪,因妒生疑,总以为大家或
分工或合作,都在有所计谋。以为她如不是已经与这个要好,就是准备与那个结婚,敌对
对象因时而变,所以亦喜怒无常。独占情绪既受了损失,因爱成恨。举凡一个女人在相似
情形中所能产生的幻想,所能作出的任*行为,无不依次陆续发生。就因这么一来,却不
明白恰好反而促成身边那个造成一种离奇心理状态,使她以为一切人对她都十分苛刻。因
疑生惧,也以为这个必然听朋友所说,相信事实如此,那个必将听朋友所说,以为事实又
或如彼。一 切过去自己的小小过失,与行为不端谨处,留下一些故事,都有被老同学在人
前扩大可能。这种“可能”便搅扰得她极不安宁,竟似乎想逃避而无可逃避。这种离奇心
理状态,使她十分需要一个人,而且需要在方便情形下有那么一个人,各方面差一点也无
妨,只要可以信托,就可以抵补自己的空虚。
也就因此,生活上来了一个平常大学生。为人极端平常,衣服干干净净,脑子简简单
单,然而外表好象很老实,完全可靠。正因为人无用也便无害,倒正好在她生活中产生一
点新的友谊。这结果自然是更多麻烦!先是为了同学加于本身的疑妒,有一个仿佛可以保
护自己情绪安定的忠厚可靠朋友在身边,自然凡事都觉得很好。随后是性情上的弱点,不
知不觉间已给了这个大学生不应有的过多亲近机会。在一个比较长的时期中,且看出大学
生毫无特长可以自见,生活观念与所学所好都庸俗得出奇,如此混下去,与老朋友过去一
时给她引起那点向上作人理想必日益离远。而且更有可怕地方,是习惯移人,许多事取舍
意不由己。老同学虽在过去一时事事控制她,却也帮助了她幻想的生长。这大学生在目前,
竟从一个随事听候使唤的忠仆神气,渐渐变而为独断独行主子样子。大学生既如许多平常
大学生一般,生活无目的,无理想,读书也并无何种兴趣,无事可作时,只能看看电影,
要她去就不能不去。一些未来可能预感,使她有点害怕。觉得这个人将来的麻烦处,也许
可能比七年前旧情人的妒嫉与灰心,以及老同学的歇斯迭里亚种种表现,综合起来还有势
力。新的觉醒使她不知这生活如何是好。要摆脱这个人,由于习惯便摆不脱。尤其是老同
学的疑妒,反而无形帮助了那大学生,使她不能不从大学生取得较多的信托,稳定自己的
情感。
她于是在这种无可奈何情形中活下去,接受一切必然要来的节目,俨然毫无自主能力
来改变这种环境。痛苦与厌倦中,需要一点新的力量鼓起她做人的精神。从朋友方面,得
不到所需要时,末后还是照习惯跟了那个大学生走去,吃吃喝喝,也说说笑笑,接受一点
无意义的恭维,与不甚得体的殷勤。
这自然是不成的!正因为生活中一时间虽已有些新的习惯很不大好,情感中实依然还
保留了许多别的印象和幻想。这印象和幻想,无不如诗的美丽与崇高,可与当前事实对比
时,不免使她对当前厌恶难受。看看“过去”和“未来”,都好象将离远了,当前留下那
么一个人。在老同学发作时,骂大学生为一个庸俗无用的典型,还可以激起她反抗情绪,
产生自负自尊心,对大学生反而宽容一点。但当老同学一沉默,什么都不提及,听她与大
学生玩到半夜回转住处也不理会,理性在生命中有了势力,她觉得不免有点惭愧。
然而她既是一个女子,环境又限人,习惯不易变,自觉还是只能那么想想,“我死了
好”,当然不会死,又想“我要走”,一个人往哪里走?又想“我要单独,方能自救”,
可是同住一个就离不开,同住既有人,每天作事且有人作伴同行,在办事处两丈见方斗室
中,还有同事在一张桌子上办公,回 到住处,说不定大学生已等得闷气许久了。这世界恰
象是早已充满了人,只是互相妨碍,互相牵制,单独简直是不可能的梦想!单独不可能,
老同学误会多,都委之于她的不是,只觉这也不成,那也不对,于是反抗埋怨老同学的情
绪随之生长。先一刻的惭愧消失了。于是默默的上了床,默默的想,“人生不过如此”。
就自然在不知觉间失去不少重新作人气概。
因为当前生活固然无快乐可言,似乎也不很苦。日子过下去,如不向深处思索,虽不
大见出什么长进,竟可说是很幸福的!
三
可是世界当真还在变动中,人事也必然还有变迁。精神上唯一可以帮忙的朋友,看看
近来情形不大对,许多话说来都无意义,似乎在她自己放弃向上理想以前,先对她已放弃
了理想,而且由正面劝说她“应当自重”,反而恶作剧似的,要她去同明明白白配不上她
的一个人去“好好**”好好使用那点剩余青春了。几个求婚者呢?相熟一个出了国,陌
生一个又因事无结果无勇气来信,至于留在五千里外那个朋友,则因时间空间都相去太远。
来信总不十分温柔,引不起她对未来的幸福幻想,保护她抵抗当前自弃倾向。……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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