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我是妖精!格格格……我是狐狸精!格格格……”
哈尔沙村的冒黄土的村街上,传出一串尖利刺耳的疯笑声。随着,在驴打滚的灰堆旁,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敞胸露怀的疯女人。她是珊梅。本是神经受刺激有些不正常,又遇众村妇嘲讽辱骂,她那脆弱的神经完全崩溃了,跑出村部办公室,经风一吹,她那颗迷乱的心更散了。诱发出更严重的神经错乱症。
“我是狐狸精!你知道不?格格格……”她揪住一个上学的女孩子书包不放,非让人家承认她是妖精。
“放开我的包!阿姨,快放开我的包,我要迟到了……”那女孩儿吓得快哭出来。
“我真是女妖精,狐狸精啊!你可要记住,黑夜里出来吸人血!格格格……”珊梅两眼贼亮,双颊通红,张牙舞爪地“吱吱”学兽叫。
“哇!……”那女孩儿丢下书包就哭着跑。
正这时,白尔泰和古桦要去村里的老喇嘛吉戈斯家,路经这里看见了这一幕。
“珊梅!你怎么了?”白尔泰走过来。摇晃一下珊梅的手臂,“你镇静点,不要胡闹!”白尔泰昨夜见过她的疯态,见她现在又犯病,向古桦介绍她的情况,并说:“咱们先送她回家吧,改日再找吉戈斯老喇嘛。”
“好。”古桦也同情地说。
“小女孩儿,回来!把书包拿走,到学校告诉你们铁山老师,就说他老婆病了,叫他快回家!”白尔泰叫回那个哭跑的女学生。
“我是妖精!格格格……你们也是妖精吗?”珊梅乜斜着迷乱的目光,问白尔泰他们俩。她已认不出白尔泰。
“是,是,我们也是妖精,大家都是妖精,咱们先回家,好不好?妖精也有家,妖精也得回家哟……”白尔泰顺着她劝哄,显得很耐心。
“妖精有家,妖精回家喽……”珊梅倒是很听白尔泰的话,顺从着他的意思,被二人夹扶着往家走,不再争闹。
“她还真听你的话,这一转眼,我们都变成‘妖精’了。”古桦向白尔泰挤挤眼,嘿嘿乐。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病人不好跟她争的。当当‘妖精’也不坏嘛,人和妖,本来差别也不大,还可互相转换。”
“你这是典型的‘人妖不分’。”古桦笑。
“你们在说啥呢?啥人啊妖啊,现在妖精可比人好,人害人,妖精不害人。格格格……”珊梅疯言疯语插一句,弄得白尔泰和古桦赶紧缄口,同时琢磨着她的这句疯语,相互大眼瞪小眼。
冰冷的屋子,冰冷的炕。他们二人好歹扶着珊梅上炕,歪靠着被摞儿坐好。珊梅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不时格格疯笑,二人又不好扔下她一人走开,于是三个人就这样干坐着,等候珊梅的男人铁山回来。
“珊梅!你怎么啦?出啥事啦?”铁山终于赶回来,跑得呼哧带喘,满头大汗。
“你是谁?你不是妖精,他们才是妖精,你出去!这儿是妖精的家!格格格……”珊梅全然不认识丈夫,胡言乱语。
“这是咋的了?她咋疯得这么厉害了?”铁山抓着珊梅的肩膀摇晃,掐她的人中穴,可现在他这一招儿也不管用了,珊梅挣扎着伸手就往他脸上抓。一下子,铁山的右脸上出现了三条半血迹。
“你抓破我的脸了!妈的,你敢抓我的脸!妈的……”铁山不知是急还是气,杀猪般地大叫起来,随着挥起右手“啪”一声扇在珊梅的脸上。珊梅犹如一捆稻草般,轻飘飘地倒向一边,仍然“格格格”地笑个不停。
“铁山,你干啥呢这是!她疯了,你也疯了?怎么跟她一般见识?你这人怎么这样!”白尔泰看不过去,大声训斥着,跳上炕,拉住铁山。
“我打我的老婆,关你啥事?都给我滚开!”铁山摸着渗血的脸颊,火气冲天地大叫。
“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好心好意把你疯老婆送回来,还挨你骂!你他妈的比她还疯!”旁边的古桦来火儿了,一拉白尔泰,“白老师,咱们走,这一家全是疯子,咱们别操这份闲心了!”
白尔泰想一想不好再待在这儿,跟着古桦往外走,到了门口回过头看一眼炕上傻笑的珊梅,又生出几丝恻隐,对气呼呼愣在那儿的铁山说:“你老婆病得不轻,村部来了旗医院的很多大夫,你快去请来一个给她瞧瞧吧,不能再耽误了!”
“妖精走了!妖精走了!他不是妖精,干吗留下呀?”珊梅瞪大眼睛指着丈夫铁山提问,她的左脸已红肿出五个指印,可见铁山下手够狠,她却没有疼痛感觉,仍旧傻笑着嚷嚷,“我这妖精也要走,妖精的窝儿留给这外来的傻小子吧,格格格……”
珊梅说着就溜下土炕,要跟着白尔泰他们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