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威尔回答道,“挑战挑战自己吧。”
我试着读了读——不是因为我对遗传学有兴趣——只是如果我不读,威尔肯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我。他就是那样,真的有点霸道。并且,烦人的是,他还要测试我,看我是不是真的读了。
“你又不是我的老师。”我会发牢骚。
“谢天谢地。”他会充满感情地这样答复。
这本书——居然很好读——有关一场生存之战。书中声称女人挑选男人绝不是因为爱情。书中说女人总会投入最强壮的男人的怀抱,为的是给她的后代创造最好的条件。她没法控制自己,这是自然之道。
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我也不喜欢这段论述。对于作者试图劝说我相信的东西,我有一股潜在的不舒服情绪。在作者看来,威尔身体弱,朽坏不堪。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他没什么用了。他的生命也毫无价值。
大半个下午他一直在说这些,我插嘴道:“这个叫麦特里德雷的家伙有一点没有分析到。”
威尔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噢,是吗?”
“要是这个遗传上优等的男人是个笨蛋呢?”
五月的第三个星期六,特丽娜和托马斯回家了。他们才走到街道的半路时,母亲就飞奔出门来到了花园小路。她叫着托马斯,紧抓住他。托马斯在这段时间长高了好几英寸。他变了,长大了些,看起来像个小男子汉了。特丽娜剪了头发,看上去很干练。她穿着一件我没见过的外套,脚上是一双搭扣便鞋。我有些不怀好意地想着,她从哪儿搞来的钱呢。
“过得怎么样?”我问道。妈妈正领着托马斯逛花园,指给他看小池塘里的青蛙。父亲正跟外祖父一起看足球比赛,有些沮丧地叫嚷着:唉,又错失了一球!
“很好,真的不错。虽然没人帮忙带托马斯有些辛苦,让他在托儿所安顿下来也花了一段时间。”她探身向前说道,“你别告诉妈妈——我刚告诉她托马斯很好。”
“但是你喜欢那个课程。”
特丽娜露出甜蜜的笑容。“那是最好的课程。我简直没法形容,露,再次用脑的喜悦。我感觉那个部分的我走失了很久……又被我找回来了。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讨厌?”
我摇了摇头。我真为她高兴。我想告诉她有关图书馆、电脑以及我为威尔做的一切事情。但我觉得现在是属于她的时刻。头上是斑驳的遮阳伞,我们坐在折叠椅上小口地抿茶。我注意到她的指甲都涂上了颜色。
“她想念你。”我说。
“从现在开始,大部分周末我们都会回来。我只是需要……露,不仅仅是要把托马斯安顿好。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避开喧嚣,我需要时间来成为一个不一样的人。”
她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真怪。才离开家几周,就把那份熟悉感剥离掉了。我感觉她正在成为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不可思议的是,我觉得自己被甩在后面了。
“妈妈告诉我你那个残疾的家伙来家里吃饭了。”
“他不是我那个残疾的家伙。他的名字是威尔。”
“对不起,威尔。这么说一切进展顺利,那个老套的伪人生目标清单?”
“一般般。有些经历比其他的更成功。”我告诉她赛马场的那场灾难,小提琴音乐会出乎意料的成功。我给她讲述我们的野餐经历,当我告诉她我生日晚餐那天的情形时,她笑了起来。
“你觉得……”看得出来,她在寻找最合适的词,“你觉得你的胜算大吗?”
好像这是一场比赛。
我从忍冬上拔了一根卷须,扯掉叶子。“我不知道。我觉得我要快速行动。”我告诉她特雷纳夫人说的有关出国的事情。
“我不敢相信你去听了小提琴音乐会。那么多人中,偏偏是你。”
“我喜欢那场音乐会。”
她扬起眉毛。
“真的,我喜欢。非常有感染力。”
她仔细看着我。“妈妈说他人真的很好。”
“他人真的很好。”
“并且帅气。”
“脊柱受伤又不意味着会把人变成加西莫多[41]。”我暗示道,请别说这是悲剧般的浪费。
不过我妹妹比我更聪明。“无论如何,她肯定很惊讶。我觉得她本来准备迎接一个加西莫多的。”
“问题就在这里,特丽娜,”我说,把剩下的茶倒进花圃。“人们都这样。”
那天晚餐时母亲很兴奋。她做了意大利千层面,特丽娜的最爱。托马斯也被允许熬夜。我们吃着谈着笑着,我们谈论着不会出岔子的事情,像足球队,我的工作,以及特丽娜的同学。母亲问了特丽娜一百遍她自己是不是应付得过来,托马斯是不是还需要点什么——好像他们攒着什么东西可以给她。还好我提醒过特丽娜他们现在一个子儿也没有,她优雅而确定地说不需要,事后我才想起应该问问她是不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