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我觉得没必要告诉您。”
她站起来,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有天威尔提到说你……他觉得你会搬进配楼,在周末的时候。”
我写下了帕特里克家的电话号码。
“说实话,我觉得对每个人来说,我搬到帕特里克那儿去都更方便些。”我把纸条递给她。“不过我现在住得不远,就在工业园,这不会影响到我的上班时间,我还是会很准时的。”
我们站在那儿,特雷纳太太似乎有点焦躁,她拉了拉头发,手又去摸脖子上的金链。最后——似乎控制不住自己——她脱口而出:“等一等会伤害到你吗?就几个星期。”
“我不太明白。”
“威尔……我觉得威尔很喜欢你。”她咬了咬唇,“我没看出……我没看出这样会有帮助。”
“等一等。您是说我不应该搬去和我男朋友住?”
“我只是说这个时机不合适。威尔现在很敏感,我们都在做着一切来让他乐观起来……但是你——”
“我怎么了?”我看见那个服务生看着我们,手上还拿着记事簿。“我怎么了?胆敢在工作之外还有生活?”
她放低了声音。“我在做一切能做的,露易莎,来阻止这件……事情。你知道我们面临的任务。我只是说我希望——鉴于他非常喜欢你——你能在你当着他的面抓取自己的幸福之前,稍微等一段时间。”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的。我感觉脸发红,深吸了一口气才讲话。
“你怎么敢说我在伤害威尔的感情,我做了一切,”我嘶声说道,“我做了一切能想到的事情。我一直在想办法,我带他出门,跟他讲话,读书给他听,照顾他。”我最后的话语从胸腔中爆发了出来,“我给他清洗身体,我给他换该死的导尿管,我让他笑。我做的远多过你们那个该死的家庭所做的。”
特雷纳夫人静静地站着,她挺直身子,把手提包塞进胳膊下面。“我觉得这场谈话到此为止吧,克拉克小姐。”
“是的,是的。特雷纳夫人,我也这么觉得。”
她转过身,快速走出了茶馆。
门“砰”地关上时,我意识到我在颤抖。
和特雷纳夫人的这场谈话让我接下来的几天极度烦躁,耳边一直回响着她的话,尤其是她说的当着他的面抓取自己的幸福,我原以为威尔不会为我做的事情所影响。当他似乎反对我跟帕特里克住在一起时,我觉得那是因为他不喜欢帕特里克,而不是因为他对我的感情。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我没显出很高兴的样子。
在家里,这种焦躁也没能减弱,像流经我体内的一股细细的水流,影响了我做的一切事情。我问帕特里克:“如果我家里有足够的房间,我们还会住在一起吗?”
他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我,俯身把我拉向他,亲吻我的头顶。然后他低头瞥了我一眼,“你非得穿睡衣吗?我讨厌你穿睡衣。”
“它们穿起来舒服。”
“它们看起来像是我妈妈会穿的衣服。”
“我不能为了让你高兴就每天晚上穿紧身胸衣和吊带,况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也许,是的。”
“但我们不会谈到这上面来,是吧?”
“露,大部分人住到一起,是因为这样做合情合理。你可以爱着某人,同时享受到财政和其他方面实际的好处。”
“我只是……不想你认为是我让这件事发生的,我不想觉得是我让这件事发生。”
他叹了一口气,翻滚到一旁:“为什么女人们总要翻来覆去地说一个事情,直到它成为一个问题?我爱你,你爱我,我们在一起快七年了,并且你父母家没有房间了,就这么简单。”
但我没觉得简单。
我感觉我现在过着我没有权利期待的一种生活。
周五下了一整天雨——温热、沉重的瓢泼大雨,仿佛我们处在热带地区,雨水汩汩流过阴沟,打弯花木的枝干,让花木做出祈祷的姿态。威尔盯着窗外,像一只不愿遛弯儿的狗。内森来了又走,头上顶着一只塑料袋。威尔看了一部有关企鹅的纪录片,之后,他登录了自己的电脑。我忙东忙西,因此我们不需要跟彼此说话。我敏锐地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这种不畅快,一直与他待在同一个房间会更糟糕。
我终于开始了解到清洁工作带来的慰藉。我拖地,擦窗户,更换羽绒被套。我一刻不停地运转着,没有灰尘能逃过我的眼睛,没有茶水能扰乱我法医般的注意力。我正拿用醋浸泡过的厨房纸巾清除浴室管道上的水垢(我母亲的心得)时,听到身后威尔轮椅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我蹲在浴室里,没有回头。“我在清除管子上的水垢。”
我能感觉到他在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