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我站在那儿,他抬头看了一眼。“噢,”他说,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胸部上,“你好。”
“露易莎克拉克,这位是弗雷迪德文特。”
我把威尔的飘仙酒放进他的杯托,然后握了一下年轻男人的手。
他调整了视线。“噢,”他又说道,“你——”
“我是威尔的朋友。”我说。接着,不知为何,我把手轻轻地放在威尔的肩头。
“生活还不算太糟嘛。”弗雷迪德文特说。他笑了笑,听上去有点像咳嗽。他说话时脸有些发红。“不过……我得去和其他客人聊聊。你知道这些事情——显然,婚礼是一个很好的建立人脉的机会。见到你很高兴,威尔,真的。也很高兴见到你,克拉克小姐。”
“他看上去不错。”我们走开时,我说。我从威尔肩头拿开手,喝了一大口飘仙酒。它比看上去更可口,不过黄瓜的存在让我有些惊慌。
“是的,是的,他是个很好的小孩。”
“不太笨。”
“是的。”威尔的视线触碰到我的视线。“是的,克拉克,一点也不笨。”
似乎是被弗雷迪德文特过来打招呼的景象所鼓舞,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好几个人到威尔身边来跟他问好。有几个站得离他有点距离,似乎这样就免除了握手的尴尬。另外几个提了提裤子,几乎蹲伏在他脚边。我站在威尔旁边,很少说话。有两个人靠近时,我发现他有些不自然。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大大咧咧,叼着一根雪茄,站在威尔面前时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勉强开口道,“真不错的婚礼,是吗?新娘真漂亮。”我猜想他不知道艾丽西娅的罗曼史。
另外一个,看上去像是威尔的业务对手,话说得更冠冕堂皇,但是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有关威尔情形的直截了当的提问,让威尔紧张。他们像兜着圈子的两条狗,在考虑是否龇牙。
“我旧公司的新总裁。”那个人终于挥了挥手离开后,威尔说,“我想他就是想确认一下我会不会再接管事业。”
阳光更为毒辣,花园满溢芳香,人们在斑驳的树下歇息。我带威尔进了大帐篷的门口,忧虑着他的体温。大帐篷内,巨大的电扇在我们的头顶懒散地转动。远处,一栋避暑别墅遮蔽处下,弦乐四重奏乐队弹着乐曲。像是电影中的场景。
艾丽西娅,在花园四处飘荡——飘逸的精灵,用飞吻问候着他人,大叫大嚷——没有到我们这边来。
威尔干了两杯飘仙酒,我隐隐有些高兴。
午餐下午四点开始供应。我觉得就午餐来说,这是个非常奇怪的时间,不过正如威尔指出的,这是一场婚礼。时间似乎被拉长了,变得毫无意义。人们在过道里没完没了地喝着饮料,漫无边际地聊天。我不知道是由于太热,或是整个的氛围,等我们在餐桌边坐定时,我感觉快醉了。发现我自己对左边的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喋喋不休时,我真觉得有这个可能。
“飘仙酒里含有酒精吗?”我问威尔,在我洒了点盐瓶里的盐到我腿上后。
“和一杯酒的含量差不多吧,每一杯里都有。”
我惊骇地盯住他。两个他。“你在开玩笑吧!里面有水果,我觉得那就意味着没有酒精。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开车送你回家?”
“你算什么护理啊,”他说,扬起了一条眉毛,“不那样告诉我妈妈的话,我能有什么好处?”
这一整天威尔的反应让我目瞪口呆,我原以为会出现不苟言笑的威尔,冷嘲热讽的威尔。至少,会是沉默寡言的威尔。但是他对每个人都很友好。汤上来时也没有困扰到他。他只是客气地问有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面包换他的汤,桌子那头的两个女孩——声称自己“对小麦过敏”——几乎把她们的面包卷向他扔过来。
我越是担心自己怎样能清醒些,威尔就变得越发活泼和轻松。坐在他右边的那位老妇人是位前议员,发起过为残疾人争取权益的活动。我觉得她是少数几个能轻松跟威尔谈话的人。一度,我看到她喂给他一片肉卷。她短暂起身离开餐桌时,他小声对我说:“她以前爬过乞力马扎罗山。”“我喜欢她这样的老鸟,”他说,“我可以想象她骑着骡子,带着一包三明治的情形,做事坚韧不拔。”
我跟我左边的那个男人就没这么幸运,他花了四分钟——迅速地拷问了我是谁,住在哪儿,在那儿我认识谁——发现我说的话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后,他把脸转向他左边的那个女人,让我一个人默默地消灭剩下的午餐。我一度觉得别扭,我感觉威尔的胳膊从轮椅上滑落到我旁边,他的手落到我胳膊上。我抬起头,他向我使着眼色。我抓住他的手握了握,很感激他能注意到我的情绪。然后他把轮椅往后退了几英寸,让我也加入到与玛丽罗林森的谈话中来。
“威尔告诉我现在你照料他。”她说。她有一双敏锐的蓝眼睛,看得出平时不怎么做日常皮肤护理。
“我在尝试。”我说着,瞥了他一眼。
“你一直在这个行业工作吗?”
“不是。我以前……在茶馆工作。”我不确定在婚礼上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是否合适,但是玛丽罗林森赞许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