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就是威尔不久前说的,有关……我的人生要做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我一直在想……也许是时候做点我想做的事情了。现在爸爸可以养得起自己,也许你不是唯一可以有所作为的人。”
“你得付学费。”
“我知道,我一直在攒钱。”
“也许比你攒到的钱要再多一点。”
“我可以申请助学金,或者贷款。我经历了那么多,才领悟了这一点。我遇到了一个曾是议员的女人,她说跟一些机构有联系,那些机构可以帮到我。她给了我她的名片。”
“稍等一下,”特丽娜说,在椅子上转动了一下,“我不太明白。我以为你想跟威尔在一起,我以为这一切的核心是你希望他继续活着,一直为他工作。”
“是的,但是……”我盯着天花板。
“但是什么?”
“事情很复杂。”
“那就简单点说。不过我仍然觉得那意味着印钞票。”
她从椅子上起身,走过去关上了卧室的门。她压低了声音,这样外面的人就听不到她讲话。
“你觉得你会输?你觉得他会去……”
“不,”我忙不迭地说道,“这么说吧,我希望不会。我有计划,很大的计划,我会给你看一下。”
“但是……”
我把双臂伸展到头顶,手指扭在一起。“但是,我喜欢威尔,很喜欢。”
她看着我,又是那副思考的表情。没有什么比我妹妹思考的表情更可怕了,尤其在她思考的对象正是我自己时。
“噢,该死!”
“难道……”
“这很有趣。”她说。
“我知道。”我放下手臂。
“你要一份工作。那么……”
“是其他四肢瘫痪的人告诉我的,和我在留言板上聊天的人。你不能两者兼顾,你不能既是护理又是……”我抬手掩住脸。
我能感觉到她看我的目光。
“他知道吗?”
“不,我不确定我明白。我只是……”我趴在她床上,脸朝下。闻起来有托马斯的味道,下面有隐隐的马麦酱气味。“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大部分时候,我情愿跟他在一起,也不愿跟其他我认识的人在一起。”
“包括帕特里克。”
问题就在这里,这是我不大能承认的事实。
我感觉双颊绯红。“是的,”我对着羽绒被说,“有时,是的。”
“见鬼,”过了一分钟她说道,“我还以为只有我喜欢把我的人生搞复杂一点呢。”
她躺在我身边,我们盯着天花板。能听到楼下外祖父吹着不入调的口哨,伴随着托马斯在一段壁脚板上来来回回骑着遥控车的嗖嗖声和碰撞声。为某种不能解释的原因,我的眼中充满了泪水。过了一会儿,我感觉我妹妹的胳膊环绕着我。
“你这个该死的疯女人。”她说。我们两人都开始笑。
“别担心,”我说,擦了擦脸。“我不会做蠢事的。”
“那就好。我越想这件事,就越觉得情势紧张。不像是真的,像是演戏。”
“什么?”
“好吧,毕竟这是真实的生或死,你每天都陷在这个男人的生活中,陷在他诡异的秘密里,这创造出了一种虚假的亲密感。要么是这样,要么就是你陷入了怪异的弗洛伦斯南丁格尔情结。”
“相信我,绝对不是那样。”
我们躺在那儿,盯着天花板。
“不过这有点疯狂,想想看爱上一个人……你知道的,却没有回报。或许这不过是你和帕特里克终于住在一起的恐惧反应。”
“我知道,你说得没错。”
“你们两个在一起很长时间了,肯定会对其他人生出好感。”
“尤其帕特里克沉迷于马拉松。”
“你或许也会不再喜欢威尔,我记得你曾认为他是个饭桶。”
“我现在有时也这么认为。”
我妹妹拿了张纸巾过来,轻拭我的眼睛,然后她戳了戳我的脸。
“所有这一切中,上大学的主意不错。因为——坦率来说——不论威尔的事情是否有转机,你都需要一份正常的工作。你肯定不能永远做个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