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森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我确实有所怀疑,”他说,“你似乎……在执行任务。”
“我过去是,现在也是。”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说我不应该放弃,还是告诉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不清楚。
“我们该怎么办,内森?”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你知道吗,露?我真的喜欢威尔,我不介意告诉你,我爱这个家伙。我跟他在一起两年了。他情况最坏的时候我在,他情形好时我也在,我能告诉你的是就算给我世界上所有的钱,我也不想处在他的位置。”
他喝了一大口茶。“有几次我在这儿过夜,他尖叫着醒来,因为在他的梦里他仍然在行走、滑雪,做着事情。就这几分钟,他完全卸下防御,很坦诚,想到再也不能做这些事情了,他简直没法忍受。他不能忍受。我坐在他身旁,我什么都不能对这家伙说,没什么话会让他感觉更好一些。他拿的是你能想象得到的最糟糕的一手牌。你知道吗?昨晚我看着他,我想到他的生活,想到要是成为……虽然这世上我最想要的就是这个好小子可以开心,但我……我不能评判他想做的事情。这是他的选择,这应该是他的选择。”
我的喉咙哽咽了。“可……那是以前。你们都承认那是我来之前的情形。他现在不一样了,和我在一起后他不一样了,是吧?”
“不错,但——”
“但是如果我们没有信心他会感觉好一点,甚至好转,他怎么能相信好事情会发生?”
内森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他直视着我的眼睛。
“露,他不会好转。”
“你不明白。”
“我明白。除非在干细胞研究上有巨大进步,威尔需要在轮椅上再等一个十年,至少。他知道,即使他的家人都不想承认这点。大部分问题在这儿。威尔的母亲不惜代价想让他活着,特雷纳先生认为我们必须让他自己决定。”
“当然他要自己决定,内森。但得看他真正的决定是什么。”
“他是个聪明的家伙,他确切地知道他的决定是什么。”
我提高了声音。“不,你乱讲。你告诉我我来之前他处在同样的位置,你告诉我我在这儿这段时间他的看法也一丁点儿没有改变。”
“我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露。”
“你知道我已经改变了他的想法。”
“不,我知道他愿意做任何事来让你开心。”
我盯着他。“你认为他装样子,只是为了让我开心?”内森让我十分气愤,他们都让我火冒三丈。“那么要是你认为这些事都没有用处,为什么你还要来?为什么你还想去度假?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假期,是吗?”
“不,我希望他活下来。”
“但——”
“我希望他活下来,如果他想活下去的话。如果他不想,强迫他坚持下去,你,我——不论我们多么爱他——我们不过成为另一个可鄙的家伙,剥夺掉他自己作决定的权利。”
内森的话语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回响。我从面颊擦去一滴眼泪,尽量让我的心跳恢复正常。我的眼泪显然让内森很尴尬,他心不在焉地挠了挠脖子,过了一会儿,默默地递给我一张卷纸。
“我不能就这么让事情发生,内森。”
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不能。”
我盯着厨房桌上我的护照,照片好恐怖,完全像是另一个人。那个人的生活和生存的方式,也许跟我一点也不像。我盯着它,思考着。
“内森。”
“什么?”
“如果我能制订另外的旅行计划,医生也能同意,你还来吗?你还会帮我吗?”
“我当然会。”他站起身,洗了洗他的杯子,把背包拉上肩头。离开厨房之前,他回头看着我说,“不过说实话,露,我不确定你能实现这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