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一天,我陪朋友去村里找一个人,路过东坑时,我忽然想起了老曾,老曾应该就住在前面的路上方。这时,室外的温度有40度,如果老曾在家,正好去喝口茶。 我与老曾没什么交往,甚至连他的名字也叫不出。这次路过之所以想去看他,完全是因为老曾的无私和好客。 三十年前,我刚进当时的乡政府,有次跟随同事下村去东坑,由于东坑是一个远离乡村主道的村民小组,又不通车,待走到东坑时,就超过了十二点。这个时候,最大的事就是解决吃饭问题。我人生地不熟,吃饭的事只有指望同事了,我只能蹭吃。 快到一点的时候,同事把我带进了一户人家。我们上坡走进一块院坪,院坪的左侧有一户人家。还没见到人,同事就大喊:“老曾,吃饭的来了!”。可见,同事与这家农户是挺熟的。喊声未了,屋里就走出一个人来,手往屋里一指:“请进请进!”。这人就是老曾。老曾年纪不大,也就四十的样子。 我们围着饭桌坐下。桌子还是空的,说明主人一家还有吃饭 。我知道,这个时候,在乡下,多数人家的饭还没这么早。 老曾一边泡茶一边对同事开门见山:“想吃什么,你点。”,好像饭店似的。同事问:“啤酒有没?”。老曾说:“刚好昨天进了一箱。”。同事就说:“炒两个青菜、炸一盘花生仁。”。老曾听后就吩咐一边的老婆准备去了。 同事对我介绍说:“老曾家炸的花生仁特别好看又好吃。”。我对吃一直是很挑剔的,当然,不是对品种,而是对质量。于是,我说:“特别好看又好吃”的还真是很少,在感觉上,要么糊了、要么偏硬、要么欠火候;在样色上,要么黑、要么淡、要么皱。 在我评价花生仁的时候,老曾与同事谈得如胶似漆。一开始是围绕煮什么菜的事,同事坚持两个青菜一个炸花生仁,而老曾一再强调要去塘里捞只鱼加个炸南瓜花,接着又嗔怪同事这么久把他老曾给忘了。 我正以为老曾已经把我晾在一边,原来他却并没有放过我说的话。稍停,老曾接过我对花生的评品话题,向我和同事数起他家的“炸花生仁”经来:第一道工序是“烫”,用开水烫一下花生仁,再过滤晾干;第二道工序是“下”,油下锅后,花生仁跟着下去;第三道工序是“听”,听到花生仁在油锅中发出比较密集的“噼里啪啦”响声后,就要立马起锅; 第四道工序是“拌”,花生仁起锅后,洒入适量的盐,紧接着仔细抛翻,再十来分钟后就上桌见客。只有经过这些严格工序的花生仁,才能饱满、金黄、油亮、酥脆,让人两眼放光、满口生香。 就这样,我记着了老曾。 我征询朋友的意见,是不是该找个农家歇一歇。朋友是个老江湖,他说:“如果不认识人的话,就怕没人家肯领我们呢。”。我说:“转个弯,有个老曾,挺热情的。” 上老曾家的路铺了水泥,我们上去,见当年接待过我的土坯房还剩下两间,拆了的地方在建新房,新房子才盖到一层,有装模板的师傅正在锯板装模。 却不见老曾。我像当年同事那样向着屋里大喊:“老曾,喝茶的来了!” 只见一个七旬模样的老人走了出来。对,这人就是老曾,尽管老曾背已很驼,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而老曾的眼力也不老,当即就认出了我:“哎哟,是华干部。什么公干?”,那表情,那口气,完全没有当年的热情和好客。朋友看了看我,好像说:人家不太认你呢。 我说:“讨口茶喝。喝了就走的。” 老曾说:“稀客稀客。请进请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