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问你怎么会吵架……你就罗里啰嗦那么多。”
“你还敢嫌我啰嗦?臭丫头!如果你姐姐不凶,你以为你不会被拉出去接客?”苏曼瞟了她一眼,忽然笑道,“还是你长大了,开始想知道男人的味道了?所以不需要姐姐保护了?我告诉你!如果姐姐嫁不入豪门,那你一定得嫁入豪门。姐姐的后半辈子就靠你了!”
“就知道豪门、豪门。一入豪门深四海啊!”
“那也比做妓强……我们凭什么就是做妓女的命?”这最后一句,苏曼说的无比落寞。
姐姐在被卖入勾栏前早已定亲,定亲的是李家侯爷的公子。而今无论李家还是苏家,都已流水落花春去也……苏月夜登上马车,脑子变得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马车的驭手抬起低沉的头颅,露出冰冷而迷茫的双眸:“曼儿,你终于回来了吗?曼儿……”
第二天午后,杜郁非回到泉州府衙,没见到苏月夜。吴备告知苏姐儿应该是连夜德化的,照理他们应该在官道上相遇才对。杜郁非后背骤然发凉,难道苏姐儿出事了……是自己的大意了吗?
吴备见他面色不对,立即安慰道:“也许是路上错过了呢?苏姐儿一身武艺,还有卫士同车做驭手,应该不会出事的。”
赵齐立即道:“我马上派人去找。”他一声令下,全城捕快都忙碌起来。
杜郁非眉头紧锁,一面吩咐:“把所有和崔炭有关的旧卷宗都送到签押房。”一面大步走向府衙门口。他找来昨夜值班的差役问,“昨天苏姑娘离开时,是独自上车离开的吗?”
“是的大人。”差役回答。
“当时街上有没有什么碍眼的人?”杜郁非问。
“一切如常大人。”
“如常能和现在一样?”杜郁非沉着脸。
差役思索道:“前面街上最近几天白天都在运货物,但晚上苏姑娘走的时候,街上没有什么人。”
杜郁非扬眉望向前面街口,那是个叫集旺的货行,开在那条街已有十年的历史。他大步走下台阶,突然街上急匆匆跑来一匹战马,如钉子般迅疾地停在府衙的台阶下。
骑士飘身下马,对杜郁非躬身施礼道:“大哥!什么事让你那么着急?”
“袁彬!”杜郁非吃惊地看着面前的锦衣青年。
袁彬微笑道:“吃惊吗?小弟在江南公干,一听说你这里出了大案就快马加鞭赶来。大哥,有这种案子怎么能没我?”他见到刚走出府衙的赵齐,顿时瞪大眼睛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齐少。你怎么闷声不响的在泉州给我大哥打杂了?”
“他阶级别我高。”杜郁非没好气道。
“屁个阶级……他就算是京城七大纨绔之一,在我们面前也是狗屁。”袁彬还想说什么,发现杜郁非和赵齐的面色都很不好。怔道,“到底怎么了?”
“苏姐儿失踪了……”赵齐低声道。
“什么!”袁彬亦勃然变色。赵齐迅速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袁彬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但仍旧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躬身道,“大哥,我对这案子不熟悉,赵齐又不够聪明,卷宗里找线索我们不擅长。不如你把外头的事交给我们,你去卷宗里看看是否有遗漏。我在来的路上粗略看了案子的简报,这个泉州死神不是逮住人就杀的狂魔,苏姐儿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出事。事分轻重缓急,办事也要各尽其能。这是你一直教导我的。”
袁彬说的的确有理,杜郁非拍了拍袁彬的肩膀,强忍住亲自去找苏月夜的冲动,返身去签押房看卷宗。赵齐看到这一幕,有些羡慕嫉妒地望着袁彬。
“怎么?哥哥我跟着杜老大的时候,你还在念私塾呢!走,你不是一直想进锦衣卫吗?办成这个案子,我带你进锦衣卫。”袁彬一甩衣摆重新上马,不可一世的飞鱼服在阳光下烁人眼眸。
杜郁非回到签押房的小楼,里面堆着半人高的卷宗。他推开窗,望着外面碧蓝的天空,忽然想到两年前“庆王之乱”时,也是苏月夜帮他搜集信息统筹全局的。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曾离开过,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出事。杜郁非第一次发现,自己平日那么多事,大半都是苏姐儿帮他完成的。那么多的事没有了她,又该怎么办?
关于凶手处理尸体和杀人的手法,之前都已经了解。但凶手为何杀人,杀人既然遵照“收割一人性命,再为其除去一人了却恩怨,作补偿”的原则,为何会停了两年?他难道不该在这法则的推动下不停杀人吗?
杜郁非看着那些卷宗,搓了搓面孔,缓缓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司马长生案”。若是这老头子不被杀,崔炭就不会误入歧途,这是一切的开端……司马长春前往泉州给当时的泉州府尹常性看病,在回程路上适逢山贼头领中了蛇毒,司马长春救治了山贼首领,得到了医金被放下山,却被护送下山的三个山贼所杀。
该案由杜佑程经手,老捕头用了三天了解状况,约见了山贼首领,然后追查到季鹏的下落。杀人时季鹏并未动手,甚至曾劝阻同伴,因此一经盘问立即全盘托出,最终另外两名山贼在福州落网。季鹏协助办案有功,入狱服刑,被判三年……若干年后,杜郁非翻看旧卷宗时,曾经为此询问养父。杜佑程解释说,季鹏为人老实,家中少妻有孕,得饶人处且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