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合作的前提是互相熟悉或有人介绍,特别是干到大堂经理的级别,没必要为少许外快冒风险丢饭碗。面对宁嘉的勾搭,吴利斌有些迟疑。
“吴经理,是琪琪介绍我来的。”宁嘉不紧不慢地说,一点儿不显出急切。
吴利斌点点头,说:“你们跟我来。”他带领我们乘电梯上到十二楼,1207号房门前,拿出门卡开锁。那好像是一张楼层卡,只能开12层的门,不是万能卡。
“有事找我。”吴利斌小声说,悄悄把一张名片塞进宁嘉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1207是豪华海景套房,从窗口能望见远处海面上的一轮明月,大鱼山顶矗立的电视塔,以及弧形海湾的璀璨灯火。吴利斌确实相中了宁嘉,想讨好她。
“跟你沾光,能住进这么贵的房间。”我笑着说。
“想起以前的风光日子,耐不住寂寞啦?好办,再重操旧业,拿枪杀人呗。”宁嘉略微歪着头,轻蔑、憎恨地斜睨过来。
我苦笑一下,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你干什么?”宁嘉一边倒红酒一边问。
“看电视消磨时间。我们要演得像一些,在房间里至少呆够一小时,我不想被漂亮的前台小姐当成快枪手。”
话刚说完我就感到后悔,实在不应该同宁嘉开这种玩笑。我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有些心浮气躁。也许与她一起行动是个错误,蓝波说自己曾跟吴利斌照过面,所以不能假扮嫖客,让我来。
“被人听见电视的声音才更奇怪吧。”
宁嘉喝了一小口酒,放下杯子,轻盈地走过来,拿过我手中的遥控器,关上电视。她挨得很近,仰起头看我,眼睛里闪着莫测的光。我想让开,但身后是沙发,无路可退。
“我们可以做能熬过一个小时的事儿。”
她抓起我的领带,在手指上缠绕玩弄,接着用力一推,把我推坐在沙发上。我冷冷地看着她,一动不动。我知道她在耍我,她绝对不想与害死亲哥哥的人上床。
宁嘉呼出红酒的气息,手抚摸我的脸颊、胸膛,慢慢向下滑去。
“你玩够了没有?”
我猛然站起身,揪住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半提起来:“你给我听好了,宁嘉!你哥哥的死赖不到我头上!是,我很抱歉很难过,因为他是我兄弟,但不等于我要负责。混社会就会有这个下场,他也捅死过别人。我不欠你的。做完这一票,你他妈的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说完,我用力甩手,像丢洋娃娃一样扔开宁嘉,坐回沙发。
宁嘉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头,满不在乎地走到落地窗旁,将半个屁股搁在书桌上,拿出手机开始玩。她低着头,长发垂落下来,我看不见脸。游戏音乐每隔十几秒就循环,主角死亡的惨叫不断响起。后来我起身去厕所的时候,看见一滴眼泪掉落在手机屏幕上。
五十分钟后,我离开房间,下楼走出海岸大酒店。在接待处没看见吴利斌,想必他已被宁嘉的电话召唤去1207号房。
我来到路边,坐进菲亚特,慢慢地等。现在宁嘉大概正在使美人计,而蓝波也赶到了现场,推开1207虚掩的门,悄悄潜入房间。
下午,蓝波在酒店订下一间房,813号,提前等在那里。我“嫖完”后,宁嘉给吴利斌打电话,邀请他去1207,并偷偷打开房门。然后,宁嘉勾引吴利斌在客厅里脱衣服,再进卧室,方便蓝波偷钥匙。
行动方案是蓝波想出来的,他和宁嘉之间,据我观察,大概是搭档兼炮友的关系。不清楚蓝波对宁嘉有多少感情,但宁嘉应该是爱他的吧,否则不至于放下自尊来求我帮忙。当然,他俩爱也好不爱也好,都不关我的事。
过了半个小时,蓝波从酒店出来。
“拿到了,”他拿着门卡给我看,“吴利斌把卡放在办公室,没带身上,应该很少用,不会发现丢了。”
“去他办公室的时候碰上人了吗?”
“没有,很顺利。”
不多久,宁嘉也回来了,我发动汽车。凌晨的马路非常空旷,只有我们这一辆车在无声地疾驰。蓝波和宁嘉在后座上玩笑嬉闹,看上去挺高兴。
前面路口亮着红灯,我老实地停住,不想找麻烦。忽然,一辆三菱面包车从后面追上来,并排停在旁边的车道。我下意识看过去,车窗半开着,那个司机也正好扭头。视线对上,我们两人都一愣,肌肉本能地缩紧,汗毛竖立起来。
他叫肖军,是杀死宁嘉哥哥的凶手,也害得我进了监狱。
黄灯闪烁,紧接着绿灯亮起,肖军面无表情回过头,面包车向前驶去。
我看了看后视镜,宁嘉与蓝波腻在一起,撒娇呢喃,丝毫没留意外面的情形。希望她没瞧见那个男人。
■ five ■
我又做梦了。
梦见自己在监狱的农场干活,太阳像火炉,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尘土,囚服湿答答粘贴在身上,皮肤被麦芒刺得红肿生疼。管教坐在树荫底下,摆开桌子喝茶;更远处外围,武警挎着枪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