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郁非笑道:“这个我也问过,他说并无证据,只是一种直觉。”
“我知道高手做事都凭直觉,但单凭手里这些内容,我们从何查起?”苏月夜无奈道。
杜郁非踱了两步,低声道:“假设两案有关,时隔那么多年,凶手为何突然再次行凶?若是突然再次行凶,则两案和凶手必有交集。又或是说有没有可能他一直不曾停手,只是我们不知道?那就必须扩大调查范围。”
“即便扩大调查范围,也要有个方向。”苏月夜问。
“容我想想……”杜郁非重新翻看了一遍罗飞案的卷宗,来到东厂二人的房间,说道,“你们可有发现?”
石清扬摇头道:“纪纲一案,当时他老宅的密室失守是突破口。第二天他那点破事就都被送到了成祖皇帝的案头。但送上那些密件的太监已经故去,没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卢天行则道:“我先前从罗飞兄弟经手的案卷入手,但近三个月的案子里,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他无非就是构陷了一些官员贪污渎职的事。那些事并非捕风捉影,只不过可大可小。”他发现杜郁非的目光不对,遂改了语风道,“但我依旧觉得罗飞案和纪纲案是有关的。”他拿着毛笔,比划了两式剑招,“从剑锋切入的角度,这两案的死者似乎死于同一路剑术。路数接近于华山剑法。”
“但你们不是判定凶器是对钩子吗?”苏月夜反问。
“双钩的流派不多,多数起源于双刀或双剑。而凶手用奇门兵器,未必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石清扬解释道。
苏月夜道:“杜大人认为,目前我们手上线索太少,必须扩大调查范围。”
“愿闻其详。”卢天行点头。
“罗飞他们死于家中,一定是得罪了凶手。我看了你们对罗氏兄弟的评估,他们办案黑人钱财是很辣手,但平日行事并不跋扈。所以仍旧要从他们的旧案入手。他们既然入东厂才两年的时间,那就将他们经手的事全翻一遍。若是案件惹来的敌人,或许这个凶手是专门针对厂卫经手的案件而来,我们要重新审视一下近几年的案子。”
卢天行皱眉道:“这事是否做不完?我们每年经手的大案,全国一起是要过百的……”
“不,其实活不算多。”杜郁非笑道,“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每年在办案时间外意外死亡的人并不多。把注意力先集中在京师,先从这里的死者开始筛选。”
尽管查案翻卷宗是每个公门中人的必修课,但为了查旧案翻阅旧宗卷,却是大多数人都不愿做的事。据说公门中人最不愿做的三件事,分别为“盯夜梢”、“查内鬼”、“翻旧卷”。这三件事一是太无聊,二是太纠结,三则是太烦心。查旧宗卷,通常不会有当时记录的人帮忙,别人写的东西,要看明白本就很难,更不用说还要和过往作对照,并拿出自己的看法了。公门里办差的人,文化水平不高,记录的水平更有高低,要在一大堆含糊不清的旧文字里找到真相,这不仅仅是耐心,更是运气的问题了。
每次遇到这种事时,杜郁非都会庆幸自己有苏月夜。不论多含糊潦草的记录,苏姐儿都能将其剥茧抽丝、拨云见日,不论多厚的卷宗,最后她都能找到最直接的线索。
苏月夜带着五个文书加班加点地翻阅旧宗卷,既要查罗氏兄弟的旧案,又要查近期锦衣卫殉职的悬案,真是千头万绪。可尽管在这几年锦衣卫经常出现些稀奇古怪的状况,真要找符合本次案子特征的旧案并不容易。她又将查找范围扩大到东厂,仍旧没有收获。如此就过了两日。卢天行和石清扬也逐渐失去信心,提出是否将调查铺向外地。
这时,杜郁非忽然收到罗邪的信。罗邪说她拜祭娘亲后,被族长要求去应天府帮助一个子侄辈的后生。那个侄子岁数比罗邪还大,但因醉酒伤人被关入了南京城的大牢。而原本以为只要赔钱的小事,忽然成了醉酒杀人。族长想问罗邪有没有在南京的朋友可以帮忙过问。罗邪表示这事不用杜郁非插手,但她回来的行程可能要耽搁了。
冤案?杜郁非皱眉回了一封信,希望罗邪不要把事闹大,然后又写了封信给南京卫所。
“大人,有事发生了。”这时,苏月夜带着卢天行来到杜郁非的桌前,“但你一定很喜欢。”
杜郁非道:“说来听听。”
苏月夜笑道:“我们查了两日。京师范围不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没有案子符合我们要求。但今天济南卫所突然发来加急。两日前,济南卫所的千户徐朝阳,被杀死于泰安县的县衙内。之前他卷入过几个有争议的案子,尤其是济南府通判刘堂贪墨一案,但事情过后他升了官。徐朝阳被杀死,身上有两处致命伤,其首级被放在尸体边。”
“徐朝阳?这家伙身手可不弱,具体卷宗有没有发来?”杜郁非问。
苏月夜摇头道:“还没有,当地卫所已一片混乱,那徐朝阳算是那边的一把手。”
卢天行道:“死者的伤口是否和罗氏兄弟案一致,我们并不清楚,但……”
杜郁非笑了笑抬手道:“我们立即去山东。”
众人日夜兼程前往山东,一路上卢天行和杜郁非聊了些办案心得,居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到达山东后,他们兵分两路,袁彬和石清扬去了济南府,杜郁非、卢天行、苏月夜直奔泰安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