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想知道他爸妈在哪儿给他埋了罐金子吧。”狄克说。
晚上我又来到“猫鱼”。今晚店里没有人,灯光半明半暗,明子穿着白天那件黑色连衣裙,一个人坐着看电视。
……有关海湾公司被收购一事,引起了广泛关注。海湾公司目前是全球第六大能源公司,它所开发的海上石油与天然气储量占全国总量的63.3%……
“明子?”
她仍然专注看新闻,蓝色光影打在她沉静的脸上,眼睛微肿,像是哭泣过。我感到奇怪,老雷和她按说没这个交情。她不说话,我只好同她一起看电视。一个女记者追在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身后,把麦克拼命递过去。
“格雷先生,可以谈谈这次收购吗?”
“只是普通的公司并购,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
“你我都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公司并购,海湾公司地位特殊,那个神秘的买主路易先生至今不肯透露身份,事关国家安全,你休想以商业机密蒙混过去。”
“我不是救世主,是生意人,有合适的价格自然会出手,至于国家安全,那是政府的工作。而且我可以保证,路易先生绝不是你们担心的恐怖分子……”
“他是不是注资让你们开发新的核能反应堆?”
“无可奉告。”
“明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种新闻感兴趣。
明子站了起来,走到柜台边:“我想喝柠檬水了,金桑也要吧。”
“我不渴。”明子的动作稍滞,然后继续。我看着她用小刀切柠檬,放了两片在水杯中,打开盐罐,在杯沿抹了一圈细盐。
“好怀念北海道的日子,整天就只有我和绘里沙两个,我上学也带着她。”她轻轻地说,像是自言自语。
“明子,你今天怪怪的。”
她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金桑,我可能做错了一件事。可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如果……以后你感到受到伤害,请不要怪我。”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能伤害到我?”她今天太奇怪了。
“我不可能伤害到你。这样说可有点伤人啊。”
“拜托别开玩笑了明子。”她明澈的眼睛看着我,拿着杯子回到座位上。
“金桑,那天你在雷店里碰到的那个客人,我可能也见到他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我紧张起来,坐到她对面。明子细白的手指蘸了盐,抹在唇上,舌尖,轻轻抿了一口柠檬水。这是她的习惯。
“就是雷出事那天,午睡后我去市场买鱼,回来在街角撞到一个胖子,这么热的天,他穿的严严实实,还戴墨镜口罩,我还挺奇怪的。我撞到他以后鱼都跳了出来,我顾着去捡,有几个虾还往他怀里跳,他叫了起来,那叫声…很奇怪。”
“还有呢?”我望着她,吓了一跳。明子的脸色突然变的雪白,额角青筋隐现,她慢慢从椅子上软倒,倒在地板上。我喊起来,扶起她将她抱在怀里,她的嘴角沁出鲜血。
“金桑,我……我要死了吗?”她恳求地望着我。
我用空着的左手打电话叫救护车:“不会的明子!”
她的手按住了。
“怎……怎么会这样……我不明白。”她呼吸渐轻,瞳仁散乱,“……路……路易,是路易。”
救护车停在门口,护士冲了进来,将明子抬上了担架。踩碎了一地的杯子残片和盐粒。我的目光落在柜台那个盐罐上。
从那天起,明子陷入了昏迷。
3
日前收购海湾公司的神秘人又有了新动向,他斥巨资买下了席林城堡,全世界最贵的酒店。过去几天他展现了对能源业,电子业,重工业的兴趣,现在又打算进军娱乐业了吗?这位始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大富豪,他被人称作路易先生,除此之外我们竟然查不到一点线索,莫非他是近似基度山伯爵的一类人物?
路易先生……明子说的那个名字。
手机响起,我关掉电视。
“你好,是金先生吗?这里是洛城医院。”
“是不是明子的病情有好转了?”
“我是要通知您,宫野小姐刚刚停止了呼吸……金路先生?你还在吗?”
“我……我在。”
“你拿来化验的那瓶细盐,证实掺了氢化物。相关证据我们已经移交警方。”
“金路先生?你还在吗?”
我在。不在这儿能在哪儿。在这狭小肮脏的安乐窝里,在几天内失去了两个朋友。在这里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