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金雄干笑两声:“宫老夫人,那涂某告辞了。”
宫老夫人闭眼,不再言语。涂金雄和蒙锐转身往外走,猛然间,一个柔弱却又倔强的声音响了起来:“等一下。”
蒙锐回头,说话的是脸色苍白的宫乐。
宫乐用手一指宫四海,一字字清晰地说:“我不是想跟他学武,就是想杀了他!”
宫府正堂内,每一个人的脸色都为之巨变。
“宫四海害死了阿川,我要替阿川报仇!”
第四章 潜行者
宫府正堂。宫四海小眼眯成一道缝,冷冷盯着宫乐:“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就是你杀了阿川。”宫乐颉颃道。
“阿川?哼,什么阿猫阿狗的东西,简直脏了我的耳朵。”宫四海眸中冷芒乍现,“你果然是想行刺我啊,太好了,我这就把你送进牢里。”
“谁怕谁!就算进了大牢,我也绝不放过你。”
“都闭嘴!”宫老夫人大喝道,继而重重咳嗽了几声,宫乐担忧道:“娘,你没事吧。”
“想让我多活几天,你们就都给我闭嘴。”
宫乐咬着牙,低下头。宫老夫人望着宫四海,宫四海也移开了目光。宫老夫人朝涂金雄赔笑笑道:“涂捕头,让您见笑了。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难免说些混账话,还请涂捕头莫要往心头去,老身替他们告罪了。”
“宫老夫人哪里的话,口舌之快本就做不得主。”涂金雄躬身一礼,“涂某告辞。”
涂金雄和蒙锐从宫府出来,涂金雄跟前两步道:“宫四海很有嫌疑啊。”
“哦,如何见得?”
“宫四海乃宫乐亲叔,若没有真凭实据他怎敢乱咬宫四海。”涂金雄胸有成竹地说,“不过宫乐为了替孟川报仇,连命都豁出去了,倒是让我有几分佩服。原来并非所有少爷都是胆小鬼啊。”
“那你为何不抓宫四海?”
“嘿!我没这胆子。”涂金雄大咧咧地笑道,“宫家不是寻常人家,据传在圣城里都有靠山。所以不可轻动,还得请县令定夺。”
蒙锐心里发笑:你是想拉县令做替死鬼吧。
“你觉得孟川爹娘可有异常?”蒙锐忽然问道。
“异常?没觉得啊。”
蒙锐站定了,转头拿了看涂金雄说:“也许是我多虑。这样,你派个人随我去一趟孟川家。”
涂金雄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申时末,蒙锐第一次来到了隐村。
隐村中几乎见不到人,蒙锐拍开了孟川家的门。
孟川爹娘一脸愕然,他们没想到衙门会接二连三派人来。蒙锐走进孟川的小黑屋,将其他几个人都留在了屋外。
小黑屋里逼仄潮湿,而更可怕的是黑暗。黑暗如同野草,长满了小屋的每一处角落。屋里只有一张半塌的木板床、一个黑沉沉的旧衣箱、一张残破的矮脚板凳,这便是全部。
蒙锐打开旧衣箱,用手先在里面摸了摸。箱里都是些破衣旧衫,蒙锐转望门外,孟川爹娘的衣衫却都是干净崭新的。把衣箱里的衣服一件件都翻了出来,蒙锐再一件件放回去。
半塌的木板床,上面没有被子,蒙锐躺在床上周围像有无数双黑色的眼睛,无数张黑色的嘴,无数双黑色的耳朵,在看着、说着、听着这狭隘空间的一息一变。
头有些昏沉,蒙锐走出了小黑屋,不再看孟川的爹娘,对随行的老捕快邱大胆道:“走吧。”
隐村外有三条路,一条是蒙锐来时的路,另外两条分别通向两座大山。
蒙锐伫立在三岔路口,询问邱大胆:“哪一条路能去秦河?”
邱大胆是本地人,张望了两眼便道:“回大人,走右边的穿过蛇山两个山头,便是秦河上流。”
“唔,那我们就走右边。”
邱大胆一怔,又补充说:“但走右边的路绕远而且翻山越岭,最起码要多走一个时辰。”
“无碍。”蒙锐意味深长地说,“相比起其他的,翻山越岭算最简单的了。”
蒙锐大步而行,邱大胆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涂金雄嘱咐过要好好保护蒙锐。邱大胆心中叫苦,也只能匆忙跟了上去。
酉时,在山中赶行了一个时辰,四周渐渐都黑了,虫豸鸟兽的嘲哳叫声多了起来,蒙锐发觉邱大胆神情颓唐,便找了个开阔地坐下休息。
邱大胆取了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面色才好了些。蒙锐站在山头,原来蛇山之西就是扶摇山,却不知浮云观里的牛嫂此时可好,她定然还守在红棺旁吧——恍惚间,蒙锐猝然间发现了苍郁林中有一双碧绿的眼眸,蒙锐还未反应,便有一道快若妖魅的影子在林中转瞬闪过,再寻觅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