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夜道:“综合所有线索,我们能确定的有三条,第一这批贼人看似来自陕西,但在陕西之前,他们一定还有一个出处。第二,他们和山东雷音山可能有某种联系,因为据杜大人听到的谈话,他们只有特定的地点可以谈论自己的过去。第三,从敌人的黑衣刺客看,他们用的是残月教的剑阵。然后,我私下猜测一条,既然敌人能易容冒充大明天子,那么庞元和霍东亭会否也不是原来的人。如果这些人都是易容的,那么会不会有几个人易容霍东亭。所以才导致,我们对此人的印象前后不一致。”
东厂的张顺年轻声道:“你说因为卷宗不足,所以很多事情无法查。请问要查哪些事?我这里有人可以帮忙。”
“厂督千里疾行还带的大批卷宗?”苏月夜道,“我们现在要知道的事,霍东亭有没有和雷音山打过交道。据说雷音山那里的特产是山贼,不知那边具体的情况如何。然后就是,关于残月教余孽的情况。”
张顺年背后,有一个青年主簿模样的人起身道:“雷音山的确特产是山东响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边聚集有两千左右的山贼。大约是,永乐十五年被剿灭。”
“永乐十五年……那时候霍东亭多大?”赛哈同皱眉问。
“十八岁,但他肯定没有参与剿灭雷音山贼寇的战役,第一那时他还没加入锦衣卫,第二剿匪并非锦衣卫负责。”青年主簿道,“但是,在永乐十九年,霍东亭曾经前往山东公干,山东卫所的卷宗记录,他在雷音山附近遇到了一伙流寇。这个记录只有山东卫所有,其他地方查不到。”
“这说明什么?”赛哈同问。
青年主簿道:“这挺难解释,永乐十九年,霍东亭加入锦衣卫已有两年,办事能力不弱,是崭露头角的青年武官,但为人不知变通树敌不少。永乐十九年后,他忽然变成了传说中的人物,不仅连续办理大案,更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他办理的案子,包括西安金珠案、渭水红衫案以及扬州玉刀案等。也因为扬州玉刀案,被江南这边的官员器重,将其调来了扬州。”
“也许他只是开窍了?”张顺年道。
青年主簿摇头道:“那种事极为少见,但既然刚才各位大人提到,霍东亭可能是被人冒充的,那么他会不会是永乐十九年时就被替换了呢?然后我还查了卷宗,看他脸上那道疤的来历,没有卷宗提及此事。但最早在永乐二十年见过他的人说,那时候他脸上已经有疤。有一种说法是,他在永乐十九年遇到江湖人刺杀,大难不死脸上多了刀疤,但这只是传闻。我查霍东亭的卷宗,曾经见过他在永乐十九年和二十年,分别被西安卫所的锦衣卫上书弹劾过,内容是怀疑他勾结山贼。当然弹劾他的锦衣卫现在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苏月夜皱眉道:“这些,你都是之前看好来的?”
青年主簿道:“霍东亭的资料我出发前看过,雷音山的事则是从前看的。”
张顺年笑道:“这是我们东厂的林宝成,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有他在,就是有一座移动的书库。所以,苏姑娘你有问题尽管问。”
“那你对残月教了解多少?”苏月夜问。
林宝成道:“湘西残月教在三十年前被官兵剿灭,最后一战是在山东,如果说雷音山是残月教余孽,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从年纪看,目前作乱的这批人肯定不是当年的教众。关于残月教,我也没有头绪。只知道他们最著名的是月影剑阵、明月心法、蹉跎点穴手。”
听到蹉跎点穴手,朱瞻基眉头一皱,仿佛又感受到那种恐怖的痛苦。他看了眼一旁包扎好伤口回来的杜郁非,那大大小小的绷带居然有二十多处,不由脑海中浮现出这几日的点点滴滴。
这时,袁彬从外头进来道:“贼人进攻了!”
张顺年道:“贼寇人多势众。我们应当留人断后,掩护皇上先走。”
赛哈同摇头道:“再走能走哪里去?把后背交给贼人,乱军之中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那你说死守又能守多久?”张顺年道,“臣等愿拼死护驾出城。”
这时恢复神智的郑和低声道:“敌人虽多,但我方精锐齐聚。老臣的宅院以五行之道布局,只要人手分配得当,至少可坚守到天明。”
张顺年皱眉道:“能守到天明?”
郑和道:“老夫有信心。”
“杜郁非你怎么看?”皇帝问。
杜郁非道:“皇上微服出事,很难继续瞒下去。不论是传到军队的耳朵,还是言官的耳朵都不好。所以最好能速战速决。臣下以为,敌人虽然占据南直隶各府,但各府各营的兵马并不知道他们是假的。所以只要我们抓掉贼首,一切都会无声无息地解决。”
张顺年思索道:“你这个想法,其实也是山贼的想法。”
“两军交锋勇者胜。”杜郁非目光坚定地望着皇帝道,“我们若能把握时机捕获贼首就能翻盘。至于敌人的来历更不在话下。因为我看到刑先生也在这里。”他看了眼赛哈同背后一个满脸皱纹的老锦衣卫。
赛哈同道:“若能坚守,就还有办法,我和张顺年分头去找南直隶的各大将领,告诉他们真实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