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邪身形一沉,突然贴着飞檐滑了出去,屋顶所有的瓦片全部飞了起来,层层叠叠配合着若隐若现的刀丝拦向漫天毒针。月色下,银针和刀丝交织起一连串的火星。而这时,杜郁非突然从阴影中闪出,白驹过隙身法神奇地掠向唐三的真身。唐三闷哼一声,掌心翻起一柄碧绿的飞刀,那飞刀仿若来自十八层地狱,带着九天十地的诅咒飞入人间,诡异的刀芒直奔杜郁非个心口。
杜郁非扬眉闪身,二次用出白驹过隙,但他脚步掠起,刀锋却跟着他掠动的劲风贴身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暗金手套拦在刀锋前,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杜郁非的白驹过隙变退为进,猛然拉近和唐三的距离,于咳嗽声中闪过了唐三近身发出的所有暗器,踏雪剑后发先至,刺入那老刺客的心口。
唐三咬着牙,看着罗邪的暗金手套,忽然笑了起来:“客舍青青刀也被你接下了……我还能说……咳咳……说什么……如果不是二打一,你能赢?”
“如果老杜之前没受伤,早就收拾你了!”罗邪毫不让步。
唐三看着心口的剑痕,还想要再说什么,突然边上闪过火铳的撞击声,唐三被火药击中退出两步倒于尘埃。杜郁非望向端着火铳的姬伤雪,轻轻叹了口气。罗邪则没太多想法,而是如获至宝地将那把暗绿飞刀收了起来。然后,目光落在了远端被诸多甲士簇拥着的霍东亭身上。
失去了唐三,战局顿时急转直下。霍东亭不禁开始恼怒自己的愚蠢,眼见诸多修罗宗弟子和大内高手向这边扑来,他能做的只有带着黑衣后退。但黑衣刺客经过连场厮杀也已极为疲惫,发现情势不对,一个个面如土色。突然,又有火铳的声音响起,罗邪先以为又是姬伤雪,但紧接着火铳声在东面连成一片,冲在最前面的锦衣卫和修罗宗子弟倒下了一片。杜郁非一个箭步将罗邪扑倒在地上,这才躲过一劫。
霍东亭眼中再次燃起胜利的希望,因为他知道庞元带着神机营到了!那三百个神机营的甲士,端着火铳阵型整齐地出现在战场远端。方才那雷霆一击,顿时震慑全场,两边的厮杀全停了下来。
“天兵已至!只诛首恶!”庞元高声道。
霍东亭带着亲信,向前几步道:“若不束手投降,杀无赦!”
杜郁非浓眉紧锁地从地上站起,大家事先并未将神机营估算在内,这样即便他们能躲过头两拨火铳的攻击,再打下去也是鱼死网破的结果了。
在所有人沉默之时,朱瞻基忽然从内宅走出,他不顾赛哈同等人的阻拦,走到最前方高声道:“前面是南京神机营的弟兄吗?你们统领孙襄、副统领赵庸何在?”
“是谁在叫我的名字?”神机营那边孙襄皱眉道,他莫名觉得对方的样子有些熟悉。
“孙襄!是朕在此。你去年赴京述职,朕单独接见过你。你可还记得?”孙襄闻言大惊,朱瞻基又道,“赵庸呢!你前年在操演大会上夺魁,朕给你提了三级,当时你距离朕只有十步,你可还认得朕?”
被点名的赵庸顿时全身颤抖,他上前几步于灯火下端详朱瞻基……又看看身边的庞元,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霍东亭怒道:“此人胡言乱语,冒充圣上,给我拿下……”
“等一等!”孙襄打断他道,“说话的,可否近前让我等一观?”
朱瞻基微微一笑,大步向前,他原本距离敌方不过五十步的距离。杜郁非和罗邪立即跟在他左右,却被朱瞻基阻止。皇帝高声道:“南京神机营右哨的弟兄们,朕十年来五次看过你们的操练,你们可有人还记得朕!”
真的是皇帝,这是怎么回事?老天爷!这的确是皇帝!随着他越走越近,诸多神机营的老兵纷纷垂下来火铳,包括其他军营的大明甲士也都乱成一片……
杜郁非、赛哈同等人紧紧跟在皇帝身后。朱瞻基依旧大步向前道:“霍东亭、庞元,带领扬州卫所谋逆。试图杀朕篡位,罪在不赦!孙襄、赵庸!替朕拿下他!”
哗啦啦,诸多火铳不用别人下令,全都对准了庞元和霍东亭。“拿下了!”孙襄一声令下,贼人被团团围住。
赛哈同带头跪倒高呼吾皇万岁,整个院落顿时跪倒一片。朱瞻基嘴角浮起一丝满意的微笑,那一瞬间杜郁非感到皇帝的背影前所未有的高大。
“接下来怎么办?”皇帝再次集结所有人。
赛哈同道:“据说这边皇城聚集了五千甲士拱卫皇宫。即便张顺年真的带兵回来,怕也是场大战。”
“确保没有漏网之鱼?此地的战事,宫里的那位应该还不知道吧。”杜郁非道。
罗邪道:“我有派人扫荡四周,那边一定还不知道。”
“如此,我们就和霍东亭一起回去如何?”杜郁非微笑望着皇帝。
朱瞻基摸了摸鼻子,笑道:“这样就能直捣黄龙!老杜,你越来越能干了!”
于是霍东亭和庞元被罗邪押着走在队伍最前头,修罗宗的人扮成天机,锦衣卫则抽出几个扮成黑衣。在神机营的簇拥下,所有人堂而皇之地一起前往皇城!
若说人生就是对弈,黄亮已把所有的棋子都派了出去。在这种情形下,等待就是最大的煎熬。他在龙床上折腾了很久,最后将龙椅弄到了宫殿的露台上,才终于睡着。睡梦里,他梦到自己在雷音山的老山寨里,用大碗与众人喝酒,他还是十六七岁的样子,随时被师父瞪上一眼就吓得半死。睡梦里,身边那些讨厌的、喜欢的人都在身旁,而他一如既往地很累很累。师父微笑道:“你真以为天下那么容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