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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决定(2)

时间:2022-03-02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点击:

“在我开口之前,你们先说说你们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变得这么严肃。”他说,露出一丝狞笑,眼睛扫视着大家的脸。

利普京先“代表大家”发言,他用气得发抖的声音宣称,“如果再这样下去,非碰得头破血流不可,您哪。”噢,他们倒不是怕头破血流,甚至随时准备抛头颅洒热血,但仅仅是为了共同事业(全场骚动,一致赞同),因此有事就要向他们公开,让他们心里有底,“要不,这算唱的哪一出呢?”(又是全场骚动,发出了几声哼哼哈哈的声音。)这样做下去既卑鄙又危险……我们根本不是因为害怕,如果一个人单独行动,其他人不过是他任意摆布的走卒,那这个人一旦出错,大家就会跟着倒霉。(发出一片感叹声:对,对!全体支持。)

“他妈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斯塔夫罗金先生的偷鸡摸狗跟我们的共同事业有什么关系?”利普京火了,“就算他是属于中央的,如果确实存在着这个虚构的中央的话,而且与它保持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这,我们管不着,您哪。然而却发生了凶杀案,惊动了警察;他们会顺藤摸瓜的。”

“您跟斯塔夫罗金完蛋,我们也会跟着完蛋。”平民通补充道。

“而且对共同事业毫无益处。”维尔金斯基最后沮丧地说。

“胡扯什么呀!凶杀案——事出偶然,是费季卡谋财害命。”

“唔。话又说回来,这可是奇怪的巧合,您哪。”利普京龇牙咧嘴地说。

“你们要是愿意听的话,这都是你们种下的祸根。”

“怎么是我们种下的祸根呢?”

“首先是您利普京亲自参加了这一阴谋,其次,也是最主要的,我曾经命令您把列比亚德金打发走,还给了您钱,可是您干什么了呢?要是把他打发走了,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不是您出了个馊主意,说还是让他上台朗诵诗好吗?”

“主意并不等于命令。命令是把他打发走。”

“命令。多么奇怪的词……相反,正是您下令停止把他送走的。”

“您弄错了,因此您才表现出这么混账和任意胡来。而那件凶杀案——是费季卡干的,而且是他一个人干的,因谋财而害命。您听到别人在大轰大嗡,您就信了。您就害怕了。斯塔夫罗金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证据就是他在会见了副省长之后,于十二点乘火车到彼得堡去了;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是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他到彼得堡去的。”

“要知道,我们根本就没有认定是斯塔夫罗金先生亲自杀害的呀,”利普京恶狠狠而又毫无顾忌地接口道,“甚至他都可能不知道,您哪,就跟我一样;而您自己非常清楚我根本不知情,您哪,虽然我立刻就跟一只羊似的下了锅。”

“您能怪谁呢?”彼得·斯捷潘诺维奇阴沉着脸看了看他。

“怪那些要烧掉一座座城市的人,您哪。”

“最糟的是您想找借口脱身。话又说回来,您愿不愿意先看看这个,然后再给大家看一下;这不过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底。”

他从口袋里掏出列比亚德金写给连布克的匿名信,递给了利普京。利普京看过后分明感到很惊奇,便若有所思地递给了他身边的人;这信很快转了一圈。

“这确凿是列比亚德金的笔迹吗?”希加廖夫问。

“他的笔迹。”利普京和托尔卡琴科(即平民通)说。

“我不过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底,因为我知道你们都为列比亚德金的被杀而不胜唏嘘,”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收回信时又重复了一遍,“诸位,这样一来,一个叫费季卡的人便完全偶然地使我们摆脱了一个危险人物。这就叫无巧不成书!这不是很有教育意义吗?”

五人小组成员面面相觑,迅速地对看了一眼。

“诸位,现在该轮到我来问你们了,”彼得·斯捷潘诺维奇端起了架子,“请问,你们未经允许凭什么放火烧城?”

“什么!我们,我们放火烧城?您这不是嫁祸于人吗!”发出一片惊呼。

“我明白,你们闹得也太过分了,”彼得·斯捷潘诺维奇顽固地接着说下去,“要知道,这不是跟尤利娅·米哈伊洛芙娜小小地捣一下乱。诸位,我请你们来开会,就是想对你们解释一下这样做有多危险,这危险是你们愚蠢地自找的,除了你们以外,它还对许多事构成了威胁。”

“对不起,恰恰相反,我们正打算正告您,您也太霸道太不平等了,您居然越过小组成员,采取了如此严重又如此奇怪的做法。”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维尔金斯基几乎愤怒地说道。

“那么说,你们否认啰?但是我敢肯定,放火的是你们,就是你们,而不是任何别的人。诸位,你们别抵赖,我有准确的情报。你们的胡作非为甚至使共同事业遭到了危险。你们不过是由无数网扣结成的大网上的一个网扣,你们必须盲目地听从中央的号令。然而你们中间就有三个人,在没有丝毫指示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怂恿什皮古林厂的工人去放火,结果发生了火灾。”

“那三个人是谁?我们中间谁是那三个人?”

“前天半夜三点多,您,托尔卡琴科,在‘毋忘我’饭店曾怂恿福姆卡·扎维亚洛夫去放火。”

“得啦吧,”托尔卡琴科跳了起来,“我不过说了一句话,而且也是无心的,不过随便这么一说,因为那天早晨他挨了揍,而且说过也忘了,我看到——他醉了,喝得太多了。要不是您提醒,我压根儿就想不起来。一句话也不可能造成火灾呀。”

“我好有一比,您就像一个人,他看到一粒小小的火星居然使一座火药厂整个儿飞上了天,竟感到十分惊讶。”

“我不过是在角落里,冲他的耳朵说了一句悄悄话,您怎么会知道?”托尔卡琴科蓦地想到。

“我就蹲在那里的桌子底下。诸位,你们放心,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利普京先生,您在冷笑?比如说吧,我就知道,大前天半夜,您在您的卧室里,在准备睡觉的时候,把您老婆拧得遍体鳞伤。”

利普京张大了嘴,脸色变得煞白。

(后来获悉,关于利普京的“丰功伟绩”,他是从利普京的女仆阿加菲娅那里打听来的,从一开始他就花钱雇她当密探,这事后来才搞清楚。)

“我可不可以确认一个事实?”希加廖夫突然站了起来。

“有话您就说吧。”

希加廖夫坐了下来,抖擞起精神:

“根据我的理解,再说也不可能不理解,您自己一开始(后来还重复了一次)就口若悬河地——虽然太理论化了一点——描写过覆盖着一张无限大的、环环相扣的大网的俄罗斯的图画。每个行动小组也在不断吸收新成员,无限地发展分支机构,与此同时,又承担着这样的任务,即经常进行揭露性宣传,从而不断降低地方当局的威信,在乡村制造混乱,散布玩世不恭的言论和到处捣乱,无论如何要使老百姓完全没有宗教信仰,只想吃好的穿好的,最后甚至可以采取老百姓的主要手段——到处纵火,从而在预定的时刻,如果有此必要的话,甚至使国家陷入绝境。我竭力一字不差地回想起来的这些话,是不是您亲口说的?这是不是您告诉我们的行动纲领?而您是以中央委员会特派员的身份告诉我们的,可是对这个中央委员会我们至今一无所知,对于我们,这个中央委员会几乎是个荒诞不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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