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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4)

时间:2022-03-13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点击:

亲爱的朋友,我一眼就看出您是个温柔的、舍己为人的姑娘!也许,您在幻想给予我许许多多的爱,并从您那美好的心里把许许多乡美好的感情倾注到我身上,您希望用您的这片苦心能为我终于树立一个奋斗的目标,是不是?不,您还是对我小心点好:我的爱是浅薄的,就像我这个人一样,而您就会不幸。令兄曾对我说,一个与自己的故土失去了联系的人,也就失去了上帝,也就失去了自己的所有目标。对于一切都可以无休止地争论下去,可是从我心中流出的只有否定,谈不到任何舍己为人,也谈不到任何力量。甚至连否定也流不出来。一切永远是浅薄和萎靡不振。舍己为人的基里洛夫受不了那个主义,于是——自杀了;但是我看到,他之所以舍己为人,无非是因为他的理智不健全。我就永远不会丧失理智,永远不会像他那样相信一种主义相信到那种程度。我甚至不可能对一种主义感兴趣到那种程度。我永远,永远不会开枪自杀!

我知道我应该自杀,把自己像个等而下之的虫豸一样从地球上消灭掉;但是我害怕自杀,因为我害怕表现出舍己为人。我知道这又是一个骗局——是无尽无休的骗局中的最后一个骗局。仅仅为了表现舍己为人而自欺欺人,这有什么好处呢?我身上永远不会出现愤怒之情和羞耻之心:因此,我也不会绝望。

请原谅我写了这么多。我清醒了,而这是出乎意料的。这样写下去,写一百页嫌少,写十行就够了。叫您来当“陪床的护士”,十行也就够了。

自从我出走以来,我一直住在第六站的站长家。我是五年前在彼得堡纵酒狂饮时与他相识的。我住在他那儿,谁也不知道。来信请写他的名字。地址附后。

尼古拉·斯塔夫罗金

达里娅·帕夫洛芙娜立刻跑去把这封信拿给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看。后者看后请达莎出去,让她一个人再看一遍;但不知怎么她很快又把达莎叫了回去。

“你去吗?”她有点胆怯地问。

“去。”达莎回答。

“准备一下!一起走!”

达莎疑惑地看了看她。

“现在我待在这里做什么呢?还不是反正一样?我也去当乌里州的公民,住在峡谷里得了……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的。”

她俩开始迅速收拾行装,以便赶上中午那趟火车。但是还没过半小时,阿列克谢·叶戈雷奇就从斯克沃列什尼基赶来了。他禀报说,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清早“突然”乘早班车回来了,现在少爷就在斯克沃列什尼基,但是“神情古怪,问他什么,一概不理,他走遍了所有的房间,最后把自己锁在他的那半边房子里……”

“我没有理会少爷的吩咐就自作主张跑来向太太禀告了。”阿列克谢·叶戈雷奇带着十分关切的神情加了一句。

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目光锐利地看了看他,没往下盘问。下人霎时间把马车赶了过来。她和达莎一起乘上马车。据说,一路上,她频频画十字。

在“他的那半边房子里”,所有的房门都打开着,可是哪儿也找不到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

“会不会在阁楼上呢,您哪?”福穆什卡小心翼翼地问。

值得注意的是,有几名仆人竟跟着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走进了“他的那半边房子”;其他仆人则统统在客厅里等候。从前,他们是永远不敢这么放肆,这么失礼的。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看在眼里,但是没有言语。

他们爬上了阁楼。那里有三个房间,但是哪一间也找不到人。

“该不会上那里去了吧,您哪?”有人指了指那间明亮的小屋。果然,这小屋的房门是一向关着的,现在却门户洞开。那间小屋几乎就在屋顶下面,他们只好顺着一座又长又窄而且非常陡的木头楼梯爬了上去。那里也有一个小房间。

“我就不上去了。他凭什么爬到那儿去呢?”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环视着周围的仆人,面孔变得煞白。仆人们望着她,没有言语。达莎在发抖。

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急忙爬上了楼梯,达莎跟在她后面,但是刚一迈进那间明亮的小屋就发出一声惊叫,摔了下来,失去了知觉。

乌里州的公民就吊死在这里的门背后。小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用铅笔写了几个字:“不要怪罪任何人,我自己。”就在这张小桌上还放着一把锤子,一块肥皂和一颗显然是备用的大钉子。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吊死在一根结实的丝带上,这丝带显然是早就准备好并且经过挑选的,上面还涂了一层厚厚的肥皂。一切都表明早有预谋,而且直到最后一刻他的神志都很清醒。

敝城的几位医生经过尸体解剖,彻底而又坚决地排除了精神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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