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声说:“这可真是太好了。现在我的良心熨帖了,我能够来满足我的好奇心……”
“好奇心。”李特维诺夫重复了一句,仿佛没有听懂。
“是的,是的……我一定要知道,这些时候以来,您做了些什么,您有什么计划,我什么都想知道,怎么样,做什么和什么时候……一切的一切。您必须对我说真话,我可以预先告诉您,我过去一直注意着您……只要条件允许……”
“您一直注意着我,您……在那儿……在彼得堡?”
“在我置身的荣华富贵之中,正如您刚才所说的。正是这样,是的,我一直注意着您。关于这个荣华富贵的圈子,过一会儿我还要跟您谈。现在您应当讲,多多地讲,长长地讲,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啊,这有多么妙啊!”伊琳娜补充说,快乐地坐在安乐椅上,整理整理衣服,“好了,请开始吧。”
“在开始谈之前,我应当先谢谢您。”李特维诺夫说。
“谢什么?”
“那一束花,放在我房里的那一束花。”
“什么花束?我一点也不知道。”
“怎么?”
“告诉您,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在等待……等待您讲话……噢,这个波图金可真是个聪明人,他居然把您请来了!”
李特维诺夫注意地听起来。
“您和这位波图金先生早已相识?”他问。
“很久了……您快说吧。”
“跟他很熟?”
“唉,是的!”伊琳娜叹息一声,“有些特殊原因……您一定听说过艾莉莎·别尔斯卡娅……就是前年惨死的那位?……嗐,我忘了,您是不知道我们的种种事情的……幸好,幸好您不知道。哦,queue chance!终于有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一点也不知道我们的事!而且可以对他讲俄国话,尽管说得不好,然而毕竟是俄国话。跟他用不着讲那种装腔作势、令人厌恶的彼得堡式的法语!”
“照您说,波图金也跟那位……”
“回忆这些往事都会使我非常难受,”伊琳娜打断了他的话,“艾莉莎是我在学校里的好朋友,后来,在彼得堡au chateau,我们又不断见面。她把自己的全部秘密告诉了我:她非常不幸,受了很多苦。波图金在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好,像个真正的骑士!他做了自我牺牲。我到那个时候才真器重他!不过我们又离题了。我在等着听您的故事呢,格里戈利·米哈依洛维奇。”
“我的故事可一点也不会使您感兴趣,伊琳娜·巴甫洛芙娜。”
“这就不关您的事啰。”
“回忆一下吧,伊琳娜·巴甫洛芙娜,我们有十年不见了,整整的十年。从那时起,多少年华似流水般逝去!”
“不仅仅是流水,不仅仅是流水!”她带着一种异常痛苦的表情再三地说,“所以我才想听您说说。”
“而且,我,真的,真不知道我究竟从何说起。”
“从头说起,从最初那个时候,您……从我去彼得堡以后。您当时离开了莫斯科……您知道不,我从那时起,从未回过莫斯科!”
“真的吗?”
“起初是不能去;后来,我出嫁的时候……”
“您早就结婚了?”
“第四个年头了。”
“您有孩子吗?”
“没有。”她干巴巴地回答。
李特维诺夫沉默了一会儿。
“那么在您结婚以前,一直住在那个,他叫什么名字,哦,列辛巴赫伯爵家里?”
伊琳娜盯着瞧他,似乎想弄清楚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不是……”她终于悄声说。
“那么说,您的父母亲……其实,我还没有问您他们的情况。他们……”
“他俩都健在。”
“仍旧住在莫斯科?”
“仍旧在莫斯科。”
“那您的弟弟妹妹们呢?”
“他们也好;我都替他们安排了。”
“啊!”李特维诺夫皱起眉头,瞟了伊琳娜一眼,“其实,伊琳娜·巴甫洛芙娜,应该讲的不是我,而是您,只要不是……”
他突然住口,沉默下来。
伊琳娜把两只手抬到面前,转动着手指上的结婚戒指。
“什么?我不拒绝,”她终于轻声说道,“等有机会……嗯……不过您先说……因为,您瞧,我虽然一直注意着您的行踪,但是几乎一点也不知道您的情况。关于我……嗯,关于我的情况您一定听说不少了。对吧?您听说了吧,说呀?”
“伊琳娜·巴甫洛芙娜,您在社交界的地位太显著了,不可能不引起议论……特别在我住的外省,什么样的流言蜚语都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