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亲爱的。男爵,这就是我在信中提到的那个年轻人,请相信,他不会妨碍我们的,甚至也许还会对我们有用(男爵轻蔑地打量了我一下)。我的亲爱的,”韦尔西洛夫又对我补充道,“你来了,我甚至很高兴,因此请你先在一边坐一会儿,等我跟男爵把话讲完了。您放心,男爵,他不过是在一边先坐一会儿。”
我反正无所谓,因为我已拿定主意,此外,这一切也使我感到很吃惊;我找了个犄角,默默地坐了下来,尽可能离他们远些,眼睛一眨不眨,身子也一动不动,一直坐到谈话结束。
“我要再一次向您重申,男爵,”韦尔西洛夫吐字清晰地、坚定地说道,“我给她写了这封有失体统的、病态的信的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阿赫马科娃,我不仅认为她是一个非常高尚的人,而且还认为她是尽善尽美的顶峰!”
“我已经向您指出,您推翻了您自己所说的话,这样的推翻无异于再次肯定。”男爵嗡声嗡气地说。“您的话简直是大不敬。”
“话又说回来,如果您能正确地理解我的意思,那就对了。要知道,我常常犯病和……有各种各样的痼疾,甚至现在还在治病,因此在这类时间的某一时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些说明是无论如何不能采信的。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您,您在顽固地继续错下去,也许,您想明知故犯吧。我从一开始就提醒过您,有关这位女士的整个问题,即关于您写给阿赫马科娃将军夫人本人那封信的问题,应该在我们现在的谈话中彻底撇开不谈,但是您却一再往回扯。比奥林格男爵请我并委托我要弄清楚的一点是,其实仅仅是与他一个人有关的事,即您放肆地把这份‘抄件’寄给他,然后是您那附言‘您准备对此负全责,至于负什么责以及怎样负责,悉听尊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但是,好像,最后一点已经不言自明,无需说明的了。”
“我明白了,也听见了。您甚至不肯道歉,而是继续坚持您所说的‘准备对此负全责,至于负什么责以及怎样负责,悉听尊便’。但是这也太便宜您了。因此现在我认为自己有权(为了给您个说法,您不是坚持要给您个说法吗)毫不客气地把我方的意见告诉您,即我得出结论,比奥林格男爵是无论如何不会……彼此平等地同您打交道的。”
“这样的决定,当然,对于令友比奥林格男爵来说,是最有利的一个决定,不瞒您说,您丝毫也没有使我感到惊奇:我早料到了。”
我要附带说明一点是,从他一开始说话,从第一眼起,我就十分清楚地看到,韦尔西洛夫甚至在寻求彼此谈崩,他在挑动并且刺激这位容易动怒的男爵,说不定,还在想方设法测试他的耐心。这使男爵感到厌恶。
“我听说,您很会说俏皮话,但是说俏皮话并不等于聪明。”
“这话非常深刻,上校。”
“我不是来寻求您的夸奖的,”男爵叫道,“我不是来同您闲扯的!请您好好听着,比奥林格男爵接到您的信后很怀疑。因为它证明只有疯人院的人才会这样做。当然,可以立刻找到办法来使您……变得老实点。但是,对于您,根据某种特别的考虑,采取了宽容态度,并对您进行了调查:经查明,您虽然曾经属于上流社会,而且过去曾在近卫军服役,但是后来您被开除出了上流社会,因此您的名声十分可疑。然而,尽管如此,我还是到这里来,以便亲自核实一下。可您呢,非但不知收敛,还放肆地玩弄文字游戏,自己证明自己经常犯病。够了!比奥林格男爵的地位,以及他的声誉,不允许他在这件事情上降尊纾贵……总而言之,仁慈的先生,我被授予全权向您声明,如果您在这之后屡犯不改,或者哪怕是又做出某种与过去的所作所为相似的举动,那就会立即找到办法来使您放老实点,我可以告诉您,这些办法极其迅速,而且屡试不爽。我们不是住在森林里,而是住在一个法制健全的国家!”
“您对此这么有把握,我的好男爵P?”
“鬼把您抓了去,”男爵突然起立,“您太放肆了,您是想考验我,让我立刻向您证明我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并不是一个‘我的好男爵P’。”
“啊,我要再一次提醒您,”韦尔西洛夫也站起来,“这儿不远的地方是我的妻子和女儿……因此我请您说话不要这么大声,因为您的叫嚷会传到她们耳朵里去的。”
“您妻子……见鬼……现在我坐在这里,同您说话,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这件卑鄙的事,”男爵又同方才一样怒气冲冲地,一点也没有压低声音地继续说下去。“够了!”他狂怒地叫道。“您不仅被开除出了正派人的圈子,而且您还是个躁狂症患者,一个真正的发了疯的躁狂症患者,大家就是这么评论您的!您不配得到宽容,因此我要向您宣布,今天就会对您采取措施,您将会被叫到一个地方去,那里会让您恢复理智的……他们会把您送到城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