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二十·论语二(11)
时间:2022-12-14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黎靖德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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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孝弟可以至仁”,则是孝弟在仁之外也。孝弟是仁之一事也。如仁之发用三段,孝弟是第一段也。仁是个全体,孝弟却是用。凡爱处皆属仁。爱之发,必先自亲亲始。“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是行仁之事也。
问:“‘孝弟为仁之本。’或人之问:‘由孝弟可以至仁’,是仁在孝弟之中;程子谓‘行仁自孝弟始’,是仁在孝弟之外。”曰:“如何看此不子细!程先生所答,煞分晓。据或人之问,仁不在孝弟之中,乃在孝弟之外。如此建阳去,方行到信州。程子正说在孝弟之中,只一个物事。如公所说程子之意,孝弟与仁却是两个物事,岂有此理!”直卿曰:“正是倒看却。”曰:“孝弟不是仁,更把甚么做仁!前日戏与赵子钦说,须画一个圈子,就中更画大小次第作圈。中间圈子写一‘性’字,自第二圈以下,分界作四去,各写‘仁义礼智’四字。‘仁’之下写‘恻隐’,‘恻隐’下写‘事亲’,‘事亲’下写‘仁民’,‘仁民’下写‘爱物’。‘义’下写‘羞恶’,‘羞恶’下写‘从兄’,‘从兄’下写‘尊贤’,‘尊贤’下写‘贵贵’。於‘礼’下写‘辞逊’,‘辞逊’下写‘节文’。‘智’下写‘是非’,‘是非’下写‘辨别’。”直卿又谓:“但将仁作仁爱看,便可见。程子说‘仁主於爱’,此语最切。”曰:“要从里面说出来。仁是性,发出来是情,便是孝弟。孝弟仁之用,以至仁民爱物,只是这个仁。‘行仁自孝弟始’,便是从里面行将去,这只是一个物事。今人看道理,多要说做里面去,不要说从外面来,不可晓。深处还他深,浅处还他浅。”
“行仁自孝弟始。”盖仁自事亲、从兄,以至亲亲、仁民,仁民、爱物,无非仁。然初自事亲、从兄行起,非是便能以仁遍天下。只见孺子入井,这里便有恻隐欲救之心,只恁地做将去。故曰“安土敦乎仁,故能爱”,只是就这里当爱者便爱。盖卿
问节:“如何仁是性,孝弟是用?”曰:“所以当爱底是仁。”曰:“不是。”曰:“仁是孝弟之母子,有仁方发得孝弟出来,无仁则何处得孝弟!”先生应。次日问曰:“先生以节言所以当爱底不是,未达。”曰:“‘当’字不是。”又曰:“未说著爱在。他会爱,如目能视,虽瞑目不动,他却能视。仁非爱,他却能爱。”又曰:“爱非仁,爱之理是仁;心非仁,心之德是仁。”节
举程子说云:“‘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何尝有孝弟来!’说得甚险。自未知者观之,其说亦异矣。然百行各有所属,孝弟是属於仁者也。”因问仁包四者之义。曰:“仁是个生底意思,如四时之有春。彼其长於夏,遂於秋,成於冬,虽各具气候,然春生之气皆通贯於其中。仁便有个动而善之意。如动而有礼,凡其辞逊皆礼也;然动而礼之善者,则仁也。曰义,曰智,莫不皆然。又如慈爱、恭敬、果毅、知觉之属,则又四者之小界分也。譬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固也。然王畿之内是王者所居,大而诸路,王畿之所辖也;小而州县市镇,又诸路之所辖也。若王者而居州镇,亦是王土,然非其所居矣。”又云:“智亦可以包四者,知之在先故也。”人杰
孝弟便是仁。仁是理之在心,孝弟是心之见於事。“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曷尝有孝弟!”见於爱亲,便唤做孝;见於事兄,便唤做弟。如“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都是仁。性中何尝有许多般,只有个仁。自亲亲至於爱物,乃是行仁之事,非是行仁之本也。故仁是孝弟之本。推之,则义为羞恶之本,礼为恭敬之本,智为是非之本。自古圣贤相传,只是理会一个心,心只是一个性。性只是有个仁义礼智,都无许多般样,见於事,自有许多般样。
仁是理之在心者,孝弟是此心之发见者。孝弟即仁之属,但方其未发,则此心所存只是有爱之理而已,未有所谓孝弟各件,故程子曰:“何曾有孝弟来!”必大
问:“明道曰:‘孝弟有不中理,或至犯上。’既曰孝弟,如何又有不中理?”曰:“且如父有争子,一不中理,则不能承意,遂至於犯上。”问:“明道曰‘孝弟本其所以生,乃为仁之本’,如何?”曰:“此是不忘其所由生底意,故下文便接‘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来说。其他‘爱’字,皆推向外去;此个‘爱’字,便推向里来。玩味此语侭好。”问:“或人问伊川曰:‘“孝弟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伊川曰:‘非也。’不知如何。”曰:“仁不可言至。仁者,义理之言,不是地位之言,地位则可以言至。又不是孝弟在这里,仁在那里,便由孝弟以至仁,无此理。如所谓‘何事於仁,必也圣乎’,圣,却是地位之言。程先生便只说道:‘尽得仁,斯尽得孝弟;尽得孝弟,便是仁。’又曰:‘孝弟,仁之一事。’”问:“曰仁是义理之言,盖以仁是自家元本有底否?”曰:“固是。但行之亦有次序,所以莫先於孝弟。”问:“伊川曰:‘仁是性也。’仁便是性否?”曰:“‘仁,性也。’‘仁,人心也。’皆如所谓‘乾卦’相似。卦自有乾坤之类,性与心便有仁义礼智,却不是把性与心便作仁看。性,其理;情,其用。心者,兼性情而言;兼性情而言者,包括乎性情也。孝弟者,性之用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皆情也。”问:“伊川何以谓‘仁是性’?孟子何以谓‘仁人心’?”曰:“要就人身上说得亲切,莫如就‘心’字说。心者,兼体、用而言。程子曰:‘仁是性,恻隐是情。’若孟子,便只说心。程子是分别体、用而言;孟子是兼体、用而言。”问:“伊川曰‘仁主乎爱’,爱便是仁否?”曰:“‘仁主乎爱’者,仁发出来便做那慈爱底事。某尝说‘仁主乎爱’,仁须用‘爱’字说,被诸友四面攻道不是。吕伯恭亦云:‘说得来太易了。’爱与恻隐,本是仁底事。仁本不难见,缘诸儒说得来浅近了,故二先生便说道,仁不是如此说。後人又却说得来高远没理会了。”又曰:“天之生物,便有春夏秋冬,阴阳刚柔,元亨利贞。以气言,则春夏秋冬;以德言,则元亨利贞。在人则为仁义礼智,是个坯朴里便有这底。天下未尝有性外之物。仁则为慈爱之类;义则为刚断之类;礼则为谦逊;智则为明辨;信便是真个有仁义礼智,不是假,谓之信。”问:“如何不道‘鲜矣义礼智’,只道‘鲜矣仁’?”曰:“程先生易传说:‘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专言则包四者,偏言之则主一事。’如‘仁者必有勇’,便义也在里面;‘知觉谓之仁’,便智也在里面。如‘孝弟为仁之本’,便只是主一事,主爱而言。如‘巧言令色,鲜矣仁’,‘汎爱众,而亲仁’,皆偏言也。如‘克己复礼为仁’,却是专言。才有私欲,则义礼智都是私,爱也是私爱。譬如一路数州,必有一帅,自一路而言,便是一帅;自一州而言,只是一州之事。然而帅府之属县,便较易治。若要治属郡之县,却隔一手了。故仁只主爱而言。”又曰:“仁义礼智共把来看,便见得仁。譬如四人分作四处住,看了三个,则那一个定是仁。不看那三个,只去求一个,如何讨得著!”又曰:“‘仁主乎爱’,如灯有光。若把光做灯,又不得。谢氏说曰:‘若不知仁,则只知“克己复礼”而已。’岂有知‘克己复礼’而不知仁者!谢氏这话都不甚稳。”问:“知觉是仁否?”曰:“仁然後有知觉。”问:“知觉可以求仁否?”曰:“不可。”问:“谢氏曰‘试察吾事亲从兄之时,此心如之何,知此心则知仁’,何也?”曰:“便是这些话心烦人,二先生却不如此说。”问:“谢氏曰:‘人心之不伪者,莫如事亲、从兄。’如何?”曰:“人心本无伪,如何只道事亲从兄是不伪?”曰:“恐只以孝弟是人之诚心否?”曰:“也不然。人心那个是不诚底?皆是诚。如四端不言信,盖四端皆是诚实底。”问:“四肢痿痺为不仁,莫把四肢喻万物否?”曰:“不特喻万物,他有数处说,有喻万物底,有只是顷刻不相应,便是不仁。如病风人一肢不仁,两肢不仁,为其不省悟也。似此等语,被上蔡说,便似忒过了。他专把省察做事。省察固是好,如‘三省吾身’,只是自省,看这事合恁地,不合恁地,却不似上蔡诸公说道去那上面察探。要见这道理,道理自在那里,何用如此等候察探他。且如上蔡说仁,曰:‘试察吾事亲、从兄时,此心如之何?’便都似剩了。仁者便有所知觉,不仁者便无所知觉,恁地却说得。若曰‘心有知觉之谓仁’,却不得。‘仁’字最难言,故孔子罕言仁。仁自在那里,夫子却不曾说,只是教人非礼勿视听言动与‘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便是说得仁前面话;‘仁者其言也讱’,‘仁者先难而後获’,‘仁者乐山’之类,便是说得仁後面话。只是这中间便著理会仁之体。仁义礼智,只把元亨利贞,春夏秋冬看,便见。知觉自是智之事,在四德是‘贞’字。而智所以近乎仁者,便是四端循环处。若无这智,便起这仁不得。”问:“先生作克己斋铭有曰:‘求之於机警危迫之际。’想正为此设。”曰:“後来也改却,不欲说到那里。然而他说仁,说知觉,分明是说禅。”又曰:“如湖南五峰多说‘人要识心’。心自是个识底,却又把甚底去识此心!且如人眼自是见物,却如何见得眼!笔学者只要去其物欲之蔽,此心便明。如人用药以治眼,然後眼明。他而今便把孟子爱牛入井做主说。却不知孟子他此说,盖为有那一般极愚昧底人,便著恁地向他说道是心本如此,不曾把做主说。诸公於此,便要等候探知这心,却恐不如此。”榦集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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