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五十八·孟子八(4)
时间:2022-12-20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黎靖德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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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之问伊尹之任。曰:“伊尹之任,是‘自任以天下之重’,虽云‘禄以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然终是任处多。如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固是介,然终是和处多。”恪。
敬之问:“‘伊尹圣之任’,非独于‘自任以天下之重’处看,如所谓‘禄之以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非其义,非其道,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这般也见得任处。”曰:“不要恁底看。所谓任,只说他‘治亦进,乱亦进’处,看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若如公说,却又与伯夷之清相类。”问:“圣人若处伊尹之地如何?”曰:“夫子若处此地,自是不同,不如此着意。”或问:“伊尹‘治亦进,乱亦进’,‘无可无不可’,似亦可以为圣之时?”曰:“伊尹终是有任底意思在。”贺孙。
问:“伊川云‘伊尹终有任底意思在’,谓他有担当作为底意思,只这些意思,便非夫子气象否?”曰:“然。然此处极难看,且放那里,久之看道理熟,自见,强说不得。若谓伊尹有这些意思在,为非圣人之至,则孔孟皇皇汲汲,去齐去鲁,之梁之魏,非无意者,其所以异伊尹者何也?”僩。
问:“孔子时中,所谓随时而中否?”曰:“然。”问:“三子之德,各偏于一,亦各尽其一德之中否?”曰:“非也。既云偏,则不得谓之中矣。三子之德,但各至于一偏之极,不可谓之中。如伯夷‘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此便是偏处。若善其辞命而至,受之亦何妨?只观孔子,便不然。”问:“既云一偏,何以谓之圣?”曰:“圣只是做到极至处,自然安行,不待勉强,故谓之圣。圣,非中之谓也。所谓‘智譬则巧,圣譬则力。犹射于百步之外,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中,便是中处。如颜子之学,则已知夫中处,但力未到。且若更加之功,则必中矣,盖渠所知已不差也。如人学射,发矢已直而未中者,人谓之‘箭苗’,言其已善发箭,虽未至的,而必能中的;若更开拓,则必能中也。”僩云:“颜子则已知中处而力未至,三子力有余而不知中处否?”曰:“然。”僩。
问孔子集大成。曰:“孔子无所不该,无所不备,非特兼三子之所长而已。但与三子比并说时,亦皆兼其所长。”问:“始终条理,如所谓‘始作,翕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之类否?言‘八音克谐,不相夺伦’,各有条理脉络也。”曰:“不然。条理脉络如一把草,从中缚之,上截为始条理,下截为终条理。若上截少一茎,则下截亦少一茎;上截不少,则下截亦不少,此之谓始终条理。”又问:“‘始条理者智之事,终条理者圣之事。’功夫紧要处,全在‘智’字上。三子所以各极于一偏,缘他合下少却致知工夫,看得道理有偏,故其终之成也亦各至于一偏之极。孔子合下尽得致知工夫,看得道理周遍精切,无所不尽,故其德之成也亦兼该毕备,而无一德一行之或阙。故集注云:‘所以偏者,由其蔽于始,是以阙于终;所以全者,由其知之至,是以行之尽。’‘智譬则巧,圣譬则力。’‘三子则力有余而巧不足’,何以见之?只观其清和之德,行之便到其极,无所勉强,所以谓之圣。使其合下工夫不倚于一偏,安知不如孔子也?”曰:“然。更子细看。”僩。
问:“‘孔子之谓集大成’,此一节在‘知行’两字上面。源头若见得偏了,便彻底是偏;源头若知得周匝,便下来十全而无亏。所谓始终条理者,集注谓‘条理犹言脉络’,莫是犹一条路相似,初间下步时才差,便行得虽力,终久是差否?”曰:“‘始条理’,犹个丝线头相似。孔子是挈得个丝头,故许多条丝都在这里;三子者,则是各拈得一边耳。”问:“孟子又以射譬喻,最亲切。孔子是望得那准的正了,又发得正,又射得到,故能中、能至。三子者是望得个的不正,又发得不正,故虽射得到,只是不中耳。然不知有望得正,发得正,而射不至者否?”曰:“亦有之。如所谓‘遵道而行,半涂而废’者是也。如颜子却是会恁地去,只是天不与之以年,故亦不能到也。”时举。
问:“‘金声玉振’,旧说三子之偏,在其初不曾理会得许多洪纤高下,而遽以玉振之。今又却以‘金声玉振’尽为孔子事,而三子无与,如何?”曰:“孟子此一句,只是专指孔子而言。若就三子身上说,则三子自是失于其始,所以亏于其终。所谓‘圣之清’,只是就清上圣;所谓‘圣之和’,只是就和上圣;‘圣之任’亦然。盖合下便就这上面径行将去,更不回头,不自觉其为偏也。所以偏处,亦只是有些私意,却是一种义理上私意。见得这清、和、任是个好道理,只管主张这一边重了,亦是私意。”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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