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七十九·尚书二(9)
时间:2022-12-25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黎靖德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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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先生言‘皇极’之‘极’不训中,只是标准之义。然‘无偏无党’,‘无反无侧’,亦有中意。”曰:“只是个无私意。”问:“‘准标之义’如何?”曰:“此是圣人正身以作民之准则。”问:“何以能敛五福?”曰:“当就五行、五事上推究。人君修身,使貌恭,言从,视明,听聪,思睿,则身自正。五者得其正,则五行得其序;以之稽疑,则‘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在庶征,则有休征,无咎征。和气致祥,有仁寿而无鄙夭,便是五福;反是则福转为极。陆子静荆门军晓谕乃是敛六极也!”德明。
先生问曹:“寻常说‘皇极’如何?”曹云:“只说作‘大中’。”曰:“某谓不是‘大中’。皇者,王也;极,如屋之极;言王者之身可以为下民之标准也。貌之恭,言之从,视明听聪,则民观而化之,故能使天下之民‘无有作好,而遵王之道;无有作恶,而遵王之路’;王者又从而敛五者之福,而锡之于庶民。敛者,非取之于外,亦自吾身先得其正,然后可以率天下之民以归于正,此锡福之道也。”卓。
中,不可解做极。极无中意,只是在中,乃至极之所,为四向所标准,故因以为中。如屋极,亦只是在中,为四向所准。如建邦设都以为民极,亦只是中天下而立,为四方所标准。如“粒我蒸民,莫匪尔极”,来牟岂有中意!亦只是使人皆以此为准。如北极,如宸极,皆然。若只说中,则殊不见极之义矣。淳。
“皇极”,如“以为民极”。标准立于此,四方皆面内而取法。皇,谓君也;极,如屋极,阴阳造化之总会枢纽。极之为义,穷极极至,以上更无去处。闳祖。
“极,尽也。”先生指前面香桌:“四边尽处是极,所以谓之四极。四边视中央,中央即是极也。尧都平阳,舜都蒲阪,四边望之,一齐看着平阳蒲阪。如屋之极,极高之处,四边到此尽了,去不得,故谓之‘极’。宸极亦然。至善亦如此。应于事到至善,是极尽了,更无去处。‘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书之‘皇极’,亦是四方所瞻仰者。皇,有训大处,惟‘皇极’之‘皇’不可训大。皇,只当作君,所以说‘遵王之义,遵王之路’,直说到后面‘以为天下王’,其意可见。盖‘皇’字下从‘王’。”泳。
今人将“皇极”字作“大中”解了,都不是。“皇建其有极”不成是大建其有中;“时人斯其惟皇之极”,不成是时人斯其惟大之中!皇,须是君;极,须是人君建一个表仪于上。且如北极是在天中,唤作北中不可;屋极是在屋中,唤作屋中不可。人君建一个表仪于上,便有肃、乂、哲、谋、圣之应。五福备具,推以与民;民皆从其表仪,又相与保其表仪。下文“凡厥庶民”以下,言人君建此表仪,又须知天下有许多名色人,须逐一做道理处着始得。于是有“念之”,“受之”,“锡之福”之类,随其人而区处之。大抵“皇极”是建立一个表仪后,又有广大含容,区处周备底意思。尝疑“正人”“正”字,只是中常之人,此等人须是富,方可与为善,与“无常产有常心”者有异。“有能、有为”,是有才之人;“有猷、有为、有守”,是有德之人。“无偏无陂”以下,只是反复歌咏。若细碎解,都不成道理。璘。
东坡书传中说得“极”字亦好。□。
“无有作好”,“无有作恶”,谓好所当好,恶所当恶,不可作为耳。必大。
问:“箕子陈洪范,言‘彝伦攸叙’。见事事物物中,得其伦理,则无非此道。非道便无伦理。”曰:“固是。曰‘王道荡荡’,又曰‘王道平平’;曰‘无党无偏’,又曰‘无偏无党’,只是一个道,如何如此反复说?只是要得人反覆思量入心来,则自有所见矣。”大雅。
“会其有极,归其有极”,“会”、“归”字无异义,只是重叠言之。与既言“无偏无党”又言“无党无偏”,无别说也。
符叙舜功云:“象山在荆门,上元须作醮,象山罢之。劝谕邦人以福不在外,但当求之内心。于是日入道观,设讲座,说‘皇极’,令邦人聚听之。次日,又画为一图以示之。”先生曰:“人君建极,如个标准。如东方望也如此,西方望也如此,南方望也如此,北方望也如此。莫不取则于此,如周礼‘以为民极’,诗‘维民之极’,‘四方之极’,都是此意。中固在其间,而极不可以训中。汉儒注说‘中’字,只说‘五事之中’,犹未为害,最是近世说‘中’字不是。近日之说,只要含胡苟且,不分是非,不辨黑白,遇当做底事,只略略做些,不要做尽。此岂圣人之意!”又云:“洪范一篇,首尾都是归从‘皇极’上去。盖人君以一身为至极之标准,最是不易。又须‘敛是五福’,所以敛聚五福,以为建极之本。又须是敬五事,顺五行,厚八政,协五纪,以结裹个‘皇极’。又须乂三德,使事物之接,刚柔之辨,须区处教合宜。稽疑便是考之于神,庶征是验之于天,五福是体之于人。这下许多,是维持这‘皇极’。‘正人’,犹言中人,是平平底人,是有常产方有常心底人。”又云:“今人读书粗心大胆,如何看得古人意思。如说‘八庶征’,这若不细心体识,如何会见得。‘肃,时雨若。’肃是恭肃,便自有滋润底意思,所以便说时雨顺应之。‘乂,时旸若。’乂是整治,便自有开明底意思,所以便说时旸顺应之。‘哲,时燠若。’哲是普照,便自有和暖底意思。‘谋,时寒若。’谋是藏密,便自有寒结底意思。‘圣,时风若。’圣则通明,便自有爽快底意思。”符云:“谋自有显然着见之谋,圣是不可知之妙,不知于寒于风,果相关否?”曰:“凡看文字,且就地头看,不可将大底便来压了。箕子所指‘谋’字,只是且说密谋意思;‘圣’,只是说通明意思;如何将大底来压了便休!如说吃枣,固是有大如瓜者;且就眼下说,只是常常底枣。如煎药合用枣子几个,自家须要说枣如瓜大,如何用得许多!人若心下不细,如何读古人书。洪范庶征固不是定如汉儒之说,必以为有是应必有是事。多雨之征,必推说道是某时做某事不肃,所以致此。为此必然之说,所以教人难尽信。但古人意精密,只于五事上体察是有此理。如荆公,又却要一齐都不消说感应,但把‘若’字做‘如似’字义说,做譬喻说了,也不得。荆公固是也说道此事不足验,然而人主自当谨戒。如汉儒必然之说固不可,如荆公全不相关之说,亦不可。古人意思精密,恐后世见未到耳。”因云:“古人意思精密,如易中八字‘刚柔、终始、动静、往来’,只这七八字,移换上下添助语,此多少精微有意味!见得彖、象极分明。”贺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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