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名花红山茶(2)

    再说黑龙潭汉祠中的“明茶”。在明朝之后的当代名人中赞美“明茶”的，就必须首推郭沫若（1892—1978）了。那是1961年1月，郭沫若去古巴访问后回国，途经昆明休息数日。在当时任云南省副省长张冲的夫人惠国芳陪同下，郭沫若于23日那天去游览黑龙潭，观赏了红花盛开的“明茶”。第二天便写成《游黑龙潭诗》。现今立于“明茶”旁边的诗碑，便是用当年拍摄原诗照片上的手书刻制而成的：

    茶花一树早桃红，

    百朵彤云笑傲中。

    惊醒唐梅睁眼倦，

    衬陪宋柏倍姿雄。

    崔嵬笔立天为纸，

    婉转横陈地吐虹。

    黑水祠中三异木，

    千年万代颂东风。

    明代杨升庵和当代郭沫若，大家都知道这两位诗人都是四川人。外省人写诗词颂扬黑龙潭“明茶”，我们昆明人应当引以为荣。明代可能是昆明茶花与文人墨客交流最兴盛的时期。明末大旅行家徐霞客（1586—1641），在其55岁去世后经亲友整理印行的《徐霞客游记》（1613—1639年期间写记）中的《滇中花木记》如此描述道：“滇中花木皆奇，而山茶、山鹃为最。山茶花大逾碗，攒合成球，有分心、卷边、软枝者为第一。省城推重者，城外太华寺。城中张石夫所居朵红楼楼前，一株挺立三丈余，一株盘垂几及半亩。垂者丛枝密干，下覆及地，所谓柔枝也，又为分心大红，遂为滇城冠。”此外，徐霞客在《游太华山记》（今称西山）中也写道：“抵太华寺，寺亦东向，殿前夹墀皆山茶，南一株尤巨异。”当然，明代至今数百年，昆明城中张石夫家院里的两株被徐霞客称为“城冠”的茶花早已消逝于城中尘埃，但西山太华寺中的茶花却依然迎风盛开，焕发着《徐霞客游记》笔墨的文采。

    在这里不能不提及的一段茶花佳话，是曾经在昆明近郊的晋宁老家接待过来自江苏的徐霞客的唐泰（1593—1673），在出家当和尚改名为担当之前，也曾写过一首茶花诗：“冷艳争春喜灿然，山茶按谱甲于滇。树头万朵齐吞火，残雪烧红半个天。”如果这诗是写晋宁盘龙寺茶花的，且不更加美妙？但据考证，此诗是担当在楚雄紫溪山寺中有感而发当场写的。只因他是昆明人，我们也能从诗中感觉到昆明茶花的美感与灵韵。

    再说《徐霞客游记》中写的太华寺，与其相邻的是华亭寺。此寺殿院中同样有繁盛不衰、引人入胜的茶花，明清时代也同样有名人高官游览过并抒写诗文加以赞赏。只是如今难觅未见。但颇为有趣的是，与郭沫若同时代的散文家杨朔（1913—1968），也同样在1961年初游览西山后写下了散文名篇《茶花赋》，便主要写的是华亭寺茶花：“今年三月，我从海外回来，一脚踏进昆明，心都醉了。我是北方人，论季节也许正是搅天飞雪，山瘦水寒，云南的春天却脚步儿勤，来得快，到处早像催生婆似的正在催动花事。花事最盛的去处数着西山华亭寺……且请看那一树，齐着华亭寺的廊檐一般高，油光碧绿的树叶中间托出千百朵重瓣的大花，那样红艳，每朵花都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焰。这就是有名的茶花。不见茶花，你是不容易懂得‘春深似海’这句诗的妙处的。华亭寺有株松子鳞，是明朝的，五百多年了，一开花，能开一千多朵。”虽然杨朔死于“***”的迫害，但他50多年前写的《茶花赋》，却仍使明朝的茶花继续活着，开放在当今的经典散文里。

    现在我们就从明朝接下来谈清朝的昆明茶花诗。应当说，清朝茶花诗要比明朝茶花诗更多更广。但最负盛名而又不大为百姓所知的就该数林则徐写的那首茶花诗了。全诗长达56行（句），392字，标题也很长：《己酉上元后二日邀程晴峰同年、廖韵楼前辈、保绍庭刺史、李桥东、杨平階两明府万寿寺看茶花有作》。这首诗曾被人称之为叙事诗，但我觉得诗中虽也说人道事，也有记述经过，总的来说还是应当作为抒情诗来读。

    林则徐（1785—1850），人们大都知道他在清道光十八年（1838）任湖广总督职务时，禁烟成效卓著，次年受命为钦差大臣，赴广东查禁英帝鸦片输入，抵抗西方列强侵略。道光二十年（1840）一月任两广总督，鸦片战争后受投降派陷害，被革职充军下放新疆伊犁三年多，在边远疆土兴修水利，垦辟屯田颇有建树。后经名臣举荐，又被朝廷启用，道光二十七年（1847）三月，年逾花甲62岁的林则徐被任命为云贵总督。林则徐6月15日到达昆明就职，在此任期两年零三个月。这期间，林则徐除了于1848年春天远赴滇西永昌（今保山）处理民族械斗动乱外，由于年老多病，大多时间都在昆明履职。这首诗写的“己酉”即道光二十九年（1849）；“上元后二日”即道教“上元节”（阴历正月十五日）之后两天，也就是正月十七日与诸友同事前往昆明东郊跑马山塔密左大村万寿寺观赏茶花的行程经历与心得感悟。值得一提的是，林则徐在写了这首“万寿寺看茶花有作”之后半年，又在“中元”即道教“中元节”（阴历七月十五日）前一天邀约云南学使孙梧江赴黑龙潭、大观楼两地游览，写了两首七律诗，至今手稿仍存。因为不是写茶花的诗作，这里略去不详谈。但这两首游览黑龙潭、大观楼的诗，是林则徐在昆明的最后之作，两个月之后，林则徐于九月因病辞职，离昆返福建故乡。他那首《己酉年九月自滇归闽，同人赠言惜别》的“黄金时节别苴兰”的感人泪下的诗，则是在途中旅店的油灯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