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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时间:2023-06-14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张艳茜 点击:
2015中国年度散文(全文在线阅读) > 先生

    张艳茜

    几年前,我的生活发生了变故。颠沛流离的日子开始后,心里清楚我今后的每一天,都将自顾不暇,实在无力关照我多年来一本本积攒下来的书籍。无奈,只有忍痛离它们而去。

    前不久,这些书籍竟然失而复得。再次见到它们,真如同与失散多年的老友重逢,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掸去多年的浮尘,我小心地将它们一本本装入事先备好的40多个购物袋里。然后,我一趟一趟搬到楼上,摆在了新购置的一个书架上。

    整理分类时,见到了好多当年上大学时,给我们授课的先生们的著作。其中有一本,是上大学二年级时,教授我们《鲁迅思想研究》的张华先生的著作《爱情自由的历程——鲁迅胡适郁达夫徐志摩的爱情婚姻与家庭》。在这本书的扉页,写着一段话:

    记得当年给你们讲《鲁迅研究》课时,曾发一表叫你们谈一下对鲁迅的认识。你填的那张表上说:“鲁迅对朱安太‘那个’了。”我印象颇深,遂注意搜集资料,在本书中,把‘那个’的原委和表现一一道出,不知符合你的原意否?——距当年给你们讲课已十有四年矣!

    这是张华先生送我的著作,签注日期是1997年12月3日。记得那年冬天的一个傍晚,我正准备下班回家,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子,找到我们当时混乱不堪的隔断式办公间。她说,她是张华老师的研究生,张华老师特意嘱咐要将这本书送到我手上。

    我看着张华先生的这段话,只有汗颜。当年的少不更事,才有课堂上的幼稚之举。究其原因,是我自己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多子女家庭,而且又是女儿中排行老四,平时低眉顺眼的,小心翼翼地看着父母和哥哥姐姐的脸色行事,造就了内心的敏感。除了敏感,我所拥有的只剩下自卑。所以,我极其在意各种情况下女性的遭遇,在意不同环境下人们对女性的认知和态度。于是,在根本看不懂鲁迅与朱安的婚姻关系究竟错误何在时,只怀着单纯的对女性——朱安的同情,就给张华先生留下了那句话。

    读过张华先生的这部书,又有了多年生活和情感的磨砺,我逐渐意识到,对朱安的单方面同情,这于鲁迅先生也是不公平的。

    “女性一方面,本来也没有罪,现在是做了旧习惯的牺牲。我们既然自觉着人类的道德,……又不能责备异性,也只好陪着做一世的牺牲,完结了四千年的旧账。做一世的牺牲,是万分可怕的事;但血液究竟是干净的,声音究竟醒而且真。”(鲁迅语)

    朱安在鲁迅先生生前,是鲁迅先生“为母亲娶来的一个儿媳妇”,在鲁迅先生逝世后,是“鲁迅先生的遗物”。

    “过去大先生和我不好,我想好好地服侍他,一切顺着他,将来总会好的。我好比是一只蜗牛,从墙底一点一点往上爬,爬得虽慢,总有一天会爬到墙顶的。

    朱安一生的心愿是做大先生鲁迅真正的太太,而鲁迅却始终坚持没有爱的性是可耻的。是否与许广平结为伴侣,鲁迅内心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挣扎过程的,远远比我对朱安的单纯同情要复杂得多,也负责任得多。与那些“谈色变虎”的男人,与那些随时将灵与肉分离开来的男人相比,我个人感觉,鲁迅是真正的男人。

    张华先生客观、温厚地叙述了这四位杰出现代知识分子的爱情婚姻与家庭,让我们从中了解到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一些历史事实,也从私生活的视角探视到现代知识分子心态的一个侧面。张华先生在书的后记中写道:

    “本书是在先母逝世后不久开始动笔的。先母龚维荃女士,生于1907年,早年负笈东洋,20世纪30年代初回国,从事中小学教育30余年,先后执教于安徽、湖南、四川、江苏四省,培育的学生以千计,可说桃李满天下。1990年去世。先母仅抚育我一人,对我期望甚殷,但我半生坎坷,在她晚年也没能很好地赡养。”

    张华先生的这部著作,1993年7月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封面设计有一大疏漏——没有排上著者的姓名。

    张华先生是江苏省南京市人,20世纪50年代初由青岛山东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就读北京大学哲学研究生,毕业后到西北大学工作。1955年在西北大学中文系任教不到一年的时间,机会眷顾了这个22岁的北大才子。按当时学校规定,大学毕业要工作四五年之后才能走上讲台,因为有一位女老师休产假,张华先生作为代课老师提前站在讲台上,代了一个学期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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