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作者关于约翰·霍尔特
约翰的著作中最吸引人的是他坚定而坦率的观点。他从来不从一个理论推导出另一个理论,而是尽最大可能忠实于事实。他的全部事业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即让事实说话。他的所有这些想法中潜藏着一个高尚的初衷,即真诚地希望把这个世界变成一处更适于人类生存的地方。他一刻不停地思考着这个关于世界的命题,而不是仅仅把教育当成一个孤立的事情。这种全方位的关注贯穿他整个的教师生涯,他为之倾注了毕生的耐心、执著、坚忍,以及宽容。他是我所认识的为数不多的那种既谴责罪恶又宽恕罪犯的人。在争吵达到白热化的时候,他也从不曾变得恶毒或是放弃自己对理性的忠诚。如果你想了解道德的意义,只要看看约翰•霍尔特平素如何待人接物就可以了。他的行为举止说明他是一个真正有教养的人——一种极其罕见的物种。他在写作中的表现是他品格的延伸。对于理性和事实的追求是人类行为进化的表现。它既升华你自身,也让你对真正伟大的事物怀有虔敬之心,在谦虚的同时又充满自信,并且勇往直前。
乔治•丹尼森
美国蒙大拿州立大学校长
关于作者约翰·霍尔特的作品
《儿童的失败》
《儿童的学习方式》
《失败的学校》
《我星期一做什么》
《自由与超越》
《逃避童年》
《另类教育》
《永远不晚》
《自学》
《学习像呼吸一样自然》
第一章 阅读与写字阅读从身体接触开始
当安娜平生第一次牢牢地抓住一本书,心里想着“这书是我的”的时候,图书的世界便第一次向她打开了大门,她成了这个神奇国度的公民。
一次,我去拜访一个家庭,这家最小的孩子当时大约5岁,我有几年没见过她了。她远远地打量了我一阵,断定我看上去“还不错”,便接受了我,并问我愿不愿意“帮助她读书”。我其实并不大清楚她要我做什么, 不过还是说愿意。她取来自己的书,是苏斯博士的《老巴身上跳》(Hop on Pop)。她引我到沙发旁,然后,我坐下,她爬上沙发,依靠着我,自己开始慢慢地大声念起来。显然在这一阅读工作开始之前,她首先在自己和我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温暖而舒适的身体接触。
乔治•丹尼森在其著作《孩子们的生活》一书中描述了他以12岁的乔斯——一个顽劣的流浪儿童——为对象进行的试验,他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他与乔斯的合作只有在一个没有第三者在场的反锁起来的房间里才能进行。丹尼森这样写到:
这个试验的基础是我们彼此之间的伙伴关系。因为乔斯对我信任在先,我才可以做这件听上去简单、实际上至关重要的事——我把我们关系中真正的更深层的部分变成了身体上的接触。我要么用胳膊搂着他的肩膀,要么挽着他的胳膊,或者靠近他坐着,如此一来我们的身体可以触碰……这种联系对于一个正经受着阅读障碍的孩子来说,重要性实在是无法估量。
在此需要补充的是,在身体接触之前,必须首先建立起信任感。去抚摸或拥抱一个还没打算信任你的孩子,只会把他弄得更紧张。
不管你是一个5岁的小“天才”,还是一个惊恐不安的12岁的小文盲,尝试着去读一本新书都是一次历险。你可能会犯错,会失败,会因而感觉到失望、丢脸、愤怒或厌恶。在踏上这样一条凶险的旅程之前,大多数人都渴望得到最大限度的舒适、保障和安全。传统的教室中,有着那些随时等着指出、纠正,甚至嘲笑你所犯的每一个错误的同学们,有着过于频繁地、有意无意地助长和怂恿这种行为的老师,这对于一个刚刚开始学习的孩子来说,真是个再糟糕不过的地方。
我在《另类教育》中描述过一个名为“新小学”的学校,它靠近哥本哈根。这个学校根本不设置正规的阅读课程——没有课目,没有阅读小组,没有指导,没有考试,什么都没有。孩子们凭借自己的兴趣来决定要不要读、何时读、读什么、想和谁一起读,以及读多少,就像大人一样。但是所有孩子都知道这个规矩,它不是明文规定,而是那种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就会晓得的门道,那就是只要愿意,他们可以随时去找拉斯穆斯•汉森先生——一个高个儿、声音低沉、语速缓慢的老师(他在这个学校做了很多年的班主任),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读吗?” 他会说:“好的。”这个孩子便会挑一本书,跟着汉森老师来到一个小角落,不必是反锁的房间,只要舒服隐蔽就好,孩子挨着老师坐下,便开始大声念起书来。汉森老师几乎什么也不用做,除了间或温柔地说:“嗯,嗯。” 意思是说 “你读得对,请继续”。他一般不会指出或纠正孩子的错误,除非觉得孩子真的快要慌张起来。如果被问到一个字,他只是简单地说出答案。这么过了一阵子,一般是20分钟的样子,孩子就会停下来,合上书,站起来走到一边去了。
你可能觉得很难把这称做教学。事实上,汉森老师是曾受过专门训练的阅读老师。他告诉我,他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逐一克服了他的那些被培养出来的传统的教学习惯,最终学会了只给孩子提供这种小小的精神上的支持和帮助,而这些正是孩子所需要的,再多做什么都是画蛇添足。
第一章 阅读与写字30小时学会阅读
我问汉森老师,孩子们觉得自己有能力独自阅读以前,对这种精神支持的需要会持续多长时间。他说,从他对阅读情况的记录来看,那些和他一起读的孩子最长的大约累计读了30小时,这些孩子大多是每次读20~30分钟,如此持续几个月。不过,他补充到,还有许多孩子没有读那么久,不少孩子干脆就没有来找过他一起读。我要补充说明的是,几乎所有从新小学毕业的孩子后来都进入了高级中学学习,这种中学比起美国的绝大多数中学来,功课要艰涩繁重得多。而新小学的孩子们,不论是怎么学会、何时学会的,他们对付阅读类的功课都游刃有余。
30小时。我也经历过这种情形。几年前,我曾在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一个成年扫盲班的阅读课上做过顾问。绝大多数的学生在30~50岁之间;绝大多数都是穷人;约一半是黑人,另一半是白人;他们大多是从阿巴拉契亚或遥远的南部迁移而来。这门课办了3期,每期3周。学生们每周来5个晚上,每次2小时,这意味着一期便是30小时。教师给这些学生所使用的教材是凯莱布•盖特诺的《彩色的字》,这是一本编排精妙的教材(以我现在的眼光看,它甚至过于精妙了)。使用得当的话,这本教材的效果会非常显著,但同时它对老师的水平要求也相当高。这就意味着,它有时会被利用得很糟糕。在这个课程中担任老师的志愿者们很少有人以前使用过这本教材。他们为了教这个扫盲班,自己先在一个强化班中培训过。我观察了每一期的很多老师,他们大多数人把这本书中的教学法使用得不错,有1~2个老师格外突出,有几个则非常差劲。不同的班,不同的学生也是千差万别——有的班会积极配合,有的学生比其他人要勇敢和踊跃得多。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对这门课进行过追踪研究、结果如何,以及学生们运用他们新学到的阅读技巧的效果怎么样。但我在这个为期3周的课程结束时形成了这样一个鲜明的印象:我所观察的大多数学生已经在这30小时里学到了足够多的阅读技巧,能够独立地继续进行他们的阅读探险,阅读技巧也将变得日益娴熟。
几年后,我第一次听说了保罗•弗莱雷,一个巴西的教育家及改革者,在被军队驱逐出境之前,他一直致力于在一些非常穷困的村庄教目不识丁的成年农民读书和写字。或许有人会说,他的方法是那种激进的政治家式的,就仿佛是西尔维亚•爱什顿—沃纳在她的《老处女》以及《教师们》等书中描写过的那种方式的成人版。具体说来,他是这么做的:他从和这些农民谈论他们生活中的境况与问题开始入手(这便是军队不喜欢他的原因) ,然后教给他们读和写那些在谈话中出现得最频繁的字词。他时常发现,只需要30小时,就可以教会这些赤贫而愚昧的农民基本的阅读技能,使他们能够日后独自进行自己的阅读之旅。
30小时,学校一周的课时。这就是任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