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吃了一惊。
他从来没见过这两幅旧年画!
而且,上一对夫妻搬走之后,他还专门粉刷过房子,这房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两张年画上画的都是胖娃娃,一个坐在莲花上,一个坐在鲤鱼上,都在笑。
半年了,这两个娃娃一直在画上朝着这对夫妻笑,白天笑,夜里也笑。
那个妻子看了看刘师傅的神色,说:“刘师傅,你这房子……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呀,怎么了?”刘师傅问。
“我们夜里总听见……”
丈夫碰了她一下,小声说:“那是邻居家的小孩!”然后,他转头对刘师傅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儿。”
刘师傅追问道:“你们到底听见什么了?”
那个妻子说:“我们夜里总听见好像有小孩在咯咯地笑……”
乘车人讲的第三个故事:
我有个同学叫敬波,在文化局当干事。
他每天上班都要经过王家十字。
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经过王家十字,看见前面有一个高大男子的背影,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拉着一个带轱辘的大箱子,箱子上驮着一个帆布包,好像有什么急事,走得急匆匆的。
走着走着,那个帆布包掉了下来,可是那个男子却没有发觉。
敬波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哎,师傅,你的东西掉了!”
那个人好像聋子一样,根本听不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马路对面,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里,一溜烟地走了。
敬波走到那个帆布包前,弯下腰,想把它捡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怪叫着冲过来,一下把他撞出了几米远,接着又从他身上轧了过去,鲜血四溅……
他猛地醒过来,感觉那辆车好像刚刚开过去不远似的,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第二天,他上班路过王家十字,眼睛突然直了——
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男子的背影,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拉着一个带轱辘的大箱子,箱子上驮着一个帆布包……
这一切跟他昨夜梦见的一模一样!
他马上停住了,站在马路牙子上,注意观察。
那个人朝前走着走着,就像电视重播一样,那个帆布包“啪”地掉了下来,可是他没有回头,径直朝前走去……
敬波的心“怦怦怦”地狂跳起来。
那个帆布包静静地扔在马路上,里面好像藏着一双眼睛,正在紧紧盯着敬波,等着他走过去。
这时候,有一个秃顶老头从马路对面快步走过来,他弯下腰,去捡那个包。
敬波看得清清楚楚,一辆黑色的轿车冲过来,它好像就是来要命的,速度极快,把那个老头撞出几米远,接着又从他身上轧了过去,鲜血四溅……
这是敬波第一次目睹车祸,也是他第一次眼看着一条生命转眼变成一具尸体。
不久,他就听说,那个路口前不久曾经撞死过一个男子,很高大,穿着一件黑色风衣……
前面就是王家十字了。
张清兆放慢了车速,谨慎地四下看了看。
在白天,这个路口似乎很正常,只是行人稀少,显得很寂寥。没有一家店铺,路旁都是青色的墙,还有紧闭的大门。
“好了,停车吧。”满嘴酒气的乘客说。
张清兆把车慢慢靠向路边。
“我这个人喝点酒就爱胡说,你听烦了吧?”
“哪里。”
“你们这些出租车司机,天天都在路上跑,千万要小心。凡是撞死过人的地方,最好绕行。”他下车之前这样对张清兆说。
这天晚上,张清兆又做梦了。
他看见房间里变成了暗绿色,一个男孩在半空中隐隐约约出现了,朝他鬼笑着。
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脑袋上挂着水草。他的眼角、耳眼、鼻孔、嘴角,都流着黑红的血……
张清兆惊怵至极,想喊却喊不出来。
渐渐地,男孩消隐了。
墙上影影绰绰出现了两幅老旧的年画,上面分别画着两个胖娃娃,一个坐在莲花上,一个坐在鲤鱼上,他们都在朝着他笑。
他们笑出了声,“咯咯咯咯”的,那声音忽近忽远,若有若无。
接着,年画又消隐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墙。
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他头顶,定定地看着他。
他猛地仰起头,想看清这个人。
他的脸黑糊糊的,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他穿的是一件黑色风衣,拉着一个带轱辘的大箱子,箱子上驮着一个帆布包。
他慢慢俯下身来,凑近张清兆的脸,低低地说:“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帆布包里装的是什么?”
这天,张清兆跑了一天,挺累,天要黑的时候,他想回家歇着了。
这时候,却来了一个要坐车的乘客,他只好把车停下来。
这个乘客上了车之后,坐在了后座上。
他长得白白净净,很瘦,胳肢窝下夹着两本书。
“师傅,你去哪儿?”张清兆问。
“火葬场。”他低低说了一句。
张清兆想了想,把车开动了。
一路上,这个很瘦的人一直没说话。
张清兆一边开车一边暗暗猜测:这么晚了,他去火葬场干什么?是家里的父母死了?是女朋友死了?是单位同事死了?
每个人都在走向火葬场……张清兆的脑海里又迸出了这个丧气的想法。
到了火葬场,他停下车,一边收钱一边友好地问了这个乘客一句:“你是干什么的?”
对方说:“我是教书的。”
张清兆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下了车,走进了火葬场的大门。
那两辆面包车依然停在火葬场大门口,司机在车里朝张清兆冷冷地望着。张清兆忽然感到这两辆面包车也有些诡异。
他调转车头,正要离开,听见有人拍车窗。
他扭头一看,是郭首义。
“郭师傅!”他急忙把车窗摇下来。
“你来干什么?”
“我刚刚送个人。你回城里?”
“是啊。”
“走吧,跟我一块回去。”
“我可打不起出租车。”郭首义笑着说。
“放心吧,我请客,反正回去也是空车。”
“那我就不客气了。”郭首义说完,打开车门钻进来,坐在了张清兆的旁边。
两个人没有别的话题,一开口就提起那件事。
“那个小孩最近怎么样?”郭首义关切地问。
“我把他送回老家去了。”
“噢。”郭首义若有所思。
张清兆说:“送走那个婴儿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他下地了,穿着一件很小的灰色雨衣,朝门外走。可是,他没有打开门,又无声地退回了卧室。一直到最后,我都没看见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