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什么样的人来面试时,会连她自己想做什么都不清楚?特雷纳夫人的表情暗示我,她跟我想的一样。
她放下笔。“那么,克拉克小姐,为什么我要雇用你,而不是,比如,前一位候选者?她在照顾四肢瘫痪的病人方面有过很多年的经验。”
我看着她。“嗯……老实说,我不知道。”对此她沉默了,于是我又加了句,“我想那是您自己的主意。”
“对于我为什么要雇用你,你一个理由都给不了吗?”
母亲的脸突然模模糊糊地浮现在我面前。想到要穿着被毁坏的套装回家,并且又一次面试失败,我就难以承受。这份工作每小时的报酬超过九英镑。
我挺了挺身体。“嗯……我学东西很快,我从不生病,我就住在城堡的另一边,而且我比看上去要更强壮……我应该有足够的力气搬动您丈夫——”
“我丈夫?你要照顾的不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儿子。”
“您的儿子?”我眨了眨眼,“嗯……我能吃苦,擅长跟各种人打交道,而且我会泡茶。”我胡乱说了一通,然后陷入了沉默。想到她的儿子瘫痪了让我有些心烦。“虽然我爸爸认为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领,但是以我的经验来看,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被一杯好茶搞定……”
特雷纳夫人看我的方式有点奇怪。
“对不起,”我突然意识到我刚才说的话,结结巴巴地说,“我并不是说……截瘫……您儿子……的四肢瘫痪……能够通过一杯茶治好。”“我得告诉你,克拉克小姐,这不是一份永久性的合同,最多六个月时间。这也是为什么薪水……与之相称。我们想吸引到合适的人。”
“相信我,如果您在一个鸡肉加工厂日夜倒过班,那么即便在关塔那摩湾工作六个月都会变得极其有吸引力。”噢,闭嘴,露易莎。我咬住嘴唇。
不过特雷纳夫人似乎并没有在意。她合上文件夹:“我儿子——威尔——在两年前的一次车祸中受伤。他需要二十四小时的看护,大部分工作由一位受过专门培训的护士承担。我最近回到了工作岗位,需要一名护理员白天在这里陪伴他,照顾他吃喝,大体上帮帮忙,并且确保他不会伤到自己。”卡米拉·特雷纳低头看着她的膝盖。“至关重要的是,陪伴威尔的人,能肩负起这份责任。”
她所说的每件事情,甚至她强调所说的话语的方式,仿佛都在暗示我的愚笨。
“我了解。”我收拾起我的包来。
“那么你想做这份工作吗?”
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一开始我还以为我听错了。“您说什么?”
“我们希望你能尽快开始。每周付一次薪水。”
我一时语塞。“您情愿雇用我而不是——”
“工作时间相当长——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有时会更晚一点。严格说来没有午休,不过他的日常护理员内森会在午饭时间过来照顾他,你就会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时间。”
“您不需要懂医学的护理吗?”
“威尔有我们能提供给他的一切医疗护理,我们想找一个健康活泼的人陪伴他。他的生活……非常复杂,关键是,能够鼓励他去——”她突然停住了,目光落在落地长窗外面的什么东西上。最后,她转向我。“噢,这么说吧,对我们来说,他精神上的安宁与身体上的舒适同样重要。你明白吗?”
“我想是的。我需要……穿制服吗?”
“不用,千万别穿制服。”她瞥了眼我的腿,“不过你最好能穿……稍微不那么暴露的衣服。”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夹克衫,它移动了位置,露出一大片赤裸裸的腿。“这……真抱歉,它裂口了,实际上这不是我的衣服。”
特雷纳夫人似乎并没有在听。“一旦你开始工作,我会告诉你要做的事情。威尔现在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克拉克小姐。这份工作对心态的考验与对你专业技能的考验一样多。那么,明天我们能见到你吗?”
“明天?您不想……您不想让我先见见他吗?”
“威尔今天心情不佳,我觉得我们最好明天再开始。”
我意识到特雷纳夫人已经在等待送我出门,站起身来。
“好的,”我边说边向下拽了拽母亲的夹克衫,“嗯,谢谢您,明天早上八点见。”
母亲往父亲的盘子里舀土豆。她舀了两个,他避开了,反而从碟子里舀了两个。她阻止了他的行为,把那两个土豆退回碟子里,最后,当父亲又去舀那两个土豆时,母亲用菜匙敲了敲他的指关节。围着小餐桌坐着父母、妹妹、托马斯、外祖父和帕特里克——每个周三他都会过来吃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