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他颤抖着手举起血浆包,挂到了输液支架上。另一边厢,劳伦通过电脑展示着病人脑部CT扫描不同角度的截层图,向医疗组其他成员很快地介绍了一下相关情况。
“我们等到颅内血压降下来以后,再进行一次超声波扫描,看看情况怎么样。”
费斯坦转身离开电脑屏幕,向病人走了过去。当看到阿瑟的面孔时,他不禁往后倒退了一步,心里在感谢上苍,幸亏戴着外科手术的口罩,别人看不到他脸上此刻的模样。
“没事吧?”诺玛感受到了教授心中的涟漪。
费斯坦离开了手术台。
“这个年轻人怎么会来到我们医院的?”
“这是一件很离奇的事情,我猜您可能不会那么容易相信的。”劳伦说话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们接下来有足够的时间听你讲故事。”他在神经导航仪后面落座,对劳伦坚持着自己的要求。
劳伦于是讲述了阿瑟回家后病情加重,在一片混乱当中被第二次送往急诊室的经历,而这一次很不幸,他去的是圣佩德罗信使医院,落入了布里松的手中。
“为什么你在第一次给病人做诊断的时候,没有更深入地看一看他的神经系统是否有问题?”费斯坦一边检查着他面前仪器的状况,一边问道。
“病人头部没有外伤,不存在失去意识的状况,运动神经方面的数据看起来也挺不错的。一直以来给我们的命令不就是要尽量减少昂贵而又没有什么用处的医疗检查开支嘛……”
“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乐于服从命令的人。可别告诉我说,你今天突然就决定从此洗心革面要做乖乖女了,这还真的算不上是你改写人生的好机会呢!”
“我当时完全没有要为病人感到担心的理由。”
“那么,布里松……”
“还是那么自以为是。”劳伦抢着说。
“他就这么让你带走了他的病人?”
“也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保罗故意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咳嗽。手术室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格拉雷利离开了自己的位置,走到他身边轻拍着他的后背。
“您确定自己没有什么问题吗,亲爱的同事?”
保罗对他面前的这位麻醉师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开了。
“啊,这真是个好消息!”格拉雷利喊道,“既然您对这一点非常有信心,那么如果您能够控制好自己,不让这间屋子里到处都飘着您的伤寒病菌的话,我跟我所属的这个医疗团队所有成员,都将对您感激不尽。我其实是在为躺在这里的这位亲爱的病人说话,估计他哪怕只是一想到您要靠近他,就已经痛苦万分了。”
保罗感觉就好像有一整个兵团的蚂蚁正在爬上他的四肢准备安营扎寨,他靠近劳伦,在她耳朵边上说:
“趁还来得及,赶紧把我弄出去,我一看到血就会受不了!”
“我尽量吧。”年轻的女住院医生咕哝着回答。
“每当你们两个凑到一块的时候,我的人生就会经历苦难。如果将来哪一天,你们终于可以稍微像一般正常人那样来往的话,我想到那个时候我的日子一定会好过很多的。”
“您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劳伦感到莫名其妙。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赶紧帮我想个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否则我就要翻白眼昏过去了。”
劳伦离开了保罗。
“您准备好了吗?”她问格拉雷利。
“准备得比现在更好那是不可能了,亲爱的,我在等着开始的信号呢。”麻醉师回答道。
“还要等几分钟。”费斯坦宣布。
诺玛在阿瑟头上设好手术野,他的面孔消失在绿色的无菌布后面。
费斯坦想最后确认一下病人的脑部X光片,他转过身来,却看见显光板上空空如也,一张胶片都没有,于是便看着劳伦,用犀利的眼神对她表示严厉斥责。
“都在玻璃墙的那一边呢,我很抱歉。”
劳伦又一次走出了房间,去找阿瑟头部的核磁共振胶片。当手术室大门关上的时候,诺玛对费斯坦会心一笑,让他的怒气平静了下来。
“所有这些都是不能容忍的。”他伸出手握住了神经导航仪的两个把手,“她大半夜的把我们叫起来,之前谁都不知道要动这个手术,我们甚至几乎都没有时间做准备工作。在这家医院里面,终归还是应该多少守一点规矩吧!”
“可是,我亲爱的同事,”格拉雷利的嗓门依然很大,“往往正是在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以及不假思索的行为当中,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才能啊。”
手术室里所有人都把脸转向了这位麻醉师。格拉雷利不禁轻轻地咳了起来。
“总之,差不多就这么回事,难道不是吗?”
劳伦正在手术准备室里收集最近一次CT扫描的数据分析资料,房间门突然猛地一下子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领着一位便衣探员走了进来,然后就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劳伦对他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