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看来我根本就不应该通知你!”
“不,你当然应该通知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据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会在半个小时之内赶过来,然后还醉得要死,结果什么忙也帮不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劳伦望了一眼放在厨房柜子上的红酒瓶,里面还剩下不少,她顶多也就喝了满满一大杯。
“贝蒂,你跟我说的这个病人,就是……?”
“是啊!他从今天早上起就一直挂着监控设备躺在病床上,如果你非要说什么你中午刚跟他一起吃饭的话,那等下你一过来,我就马上让人安排你住院,而且,肯定不会是跟那个人同一间病房!”
贝蒂挂了电话。劳伦抬头望望她的周围。沙发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所有的书全都散落在书架下面,看到这样的场景,恐怕谁都会以为这套公寓刚刚被人入室盗窃了吧。她不能让自己的思绪跟着心中那个荒唐的感觉继续走下去。刚刚经历的这一切,总会有可以合理解释的理由,只要把它找出来就可以了,对,肯定讲得通的!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却一脚踩在了空酒杯上,脚后跟位置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红红的血喷溅在椰子纤维材质的地毯上。
“哈,可不就是只差这个了嘛。”
她单脚跳到了卫生间里,可是,打开水龙头却没有水。她把自己的脚搁到浴缸里面,伸出手去够急救药包,从里面掏出一瓶消毒酒精,整瓶倒在了伤口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深深地吸了好几大口气,让自己不要晕过去,然后一片一片地把嵌在脚上皮肤里的玻璃碎片拔了个干净。给别人治病是一回事,在自己的身体上“动刀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十分钟的时间就这么流逝,脚上的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淌。她观察了一下伤口的情况,看来仅仅靠手来挤压并不能达到止血的效果,要想把流血的部位包住,恐怕还是不得不缝针了。她站起身,把旁边搁板上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都扫了下来,想看看有没有装消毒纱布的盒子,结果却是徒劳无功。于是,她拿起一条浴巾,缠在了自己的脚踝上,又打了一个结,使出最大的劲拼命拉紧,然后一瘸一拐地跛着脚朝衣橱的方向走去。
“他睡得好安详,就像个天使!”格拉雷利说道。
费斯坦检查了一下核磁共振输出的影像。
“我原来还担心是不是那个我上次手术没有动的小异块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过还好,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脑部还是有点渗血,我们之前把导流管拔得太早了一点。他这也就是有点颅内高压而已,我给他设个管子引流解压一下,估计就没什么事了。给我一个小时的麻醉时间吧。”
“乐意之至,我亲爱的同事。”格拉雷利接过话茬,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我本来想安排他周一就出院,可是现在倒好,他至少还要在我们这里再待一个礼拜,这完完全全就是给我添麻烦嘛。”费斯坦一边开始动手术一边咕哝了一句。
“嗯,何出此言呢?”格拉雷利时刻观察着监控器上显示的生命体征数值。
“我有我的理由。”教授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就连穿上一条牛仔裤都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胡乱披上一件套头衫,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就这么光着,劳伦锁上了公寓的房门。原来再正常不过的楼梯如今在她眼前却突然变得无比凶险起来。勉强撑着来到第二层楼梯的转角,她已经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干脆一屁股坐下来,顺着台阶慢慢往下溜。多么混乱的一天啊,还能比这更糟糕吗?她拖着脚一路跛行到车子那里,摁下遥控键,打开了车库的大门。天空中依然是乌云密布,暴雨如注,一辆老款的凯旋车朝着旧金山纪念医院的方向飞驶。每一次换挡的时候,脚部的伤口都好像针扎一样,疼得她死去活来,几乎要昏过去。于是,她就摇下车窗,让自己能够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保罗开着萨博,沿加利福尼亚大街一路飞奔。自从他们离开餐厅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奥妮佳把手放到他的大腿上,温柔地抚摸着他。
“别担心,可能情况也没有那么严重。”
保罗没有回答,他转进了市场街,继续向第20号公路驶去。他们两个刚才还在美国银行大厦的尖顶上吃饭,就是在那个时候,保罗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位护士通知他说,阿瑟·阿什比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病人必须立即动手术,但以他现在的情况显然无法自己决定是否接受这样的安排。由于在病人的入院信息登记表上留下的是保罗的名字,所以他必须尽快赶来医院签署手术同意书。于是,他首先在电话里授权对方可以开始手术,接着马上离开了餐厅,在奥妮佳的陪伴下,开着车在夜色下狂奔。
那辆凯旋终于停在了急诊室大厅门口的雨篷下面。一位安保主管走上前来,凑近车门告诉车上的女司机,这个地方是不能停车的。劳伦回答对方说她是这家医院的医生,而且还受了伤,话都没说完,她就已经在驾驶位上昏了过去,安保主管赶紧通过步话机呼叫支援。
格拉雷利弯腰去看他前面的监测器显示屏,费斯坦立刻注意到,在这位麻醉师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担忧的神情。
“您那里有什么问题吗?”神经外科专家问。
“有点轻微的心律不齐,您越快做完手术越好,我希望能尽量早一点让他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