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说‘另一个瞬间’?”劳伦惊恐万状。
“大海里面现在有好多大螃蟹啊。”
“阿瑟,你为什么要说‘另一个瞬间’?”劳伦大声地呼喊着。
“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对我来讲都算是赚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把这个从我身边夺走。让世界动起来,劳伦,我说的是你的世界。”
他又走远了几步,然后就撒开两腿跑了起来。劳伦在后面拼命喊他的名字。阿瑟又转过身来。
“你为什么要说‘另一个瞬间’?”
“我知道你确实是存在的!我爱你,而这与你无关。”
讲完这句话,阿瑟就消失在了小巷子转角的阴影里面。
商店门口的铁卷帘终于慢慢地完成了向人行道拱墩靠拢的使命。店员把钥匙插到墙上凸出的一个小盒子里面,转了一圈,刺耳而又可怕的蜂鸣马上就消失了。不过,在商店里面,中控警报系统依然在一下一下地发出有规律的哔哔声音。
在黑漆漆的病房里,监控器的屏幕上出现了一道绿色的光晕。脑电图记录仪发出一连串尖锐刺耳、有规律的哔哔声音。贝蒂走进病房,开了灯,然后马上冲向病床。她查看了一下旁边那台小打印机刚刚“吐”出来的卷纸上的数据,马上就拿起了电话。
“马上把一个滑轮床送到307号病房来,顺便给我呼叫一下费斯坦,必须找到他,不管他在哪里,告诉他尽快赶到这里来。安排一下,腾出一间神经外科手术室,然后,让一个麻醉师赶快到上面来。”
一场蒙蒙细雨在城市里海拔低的街区蔓延开来。劳伦离开她一直坐着的椅子,穿过了旁边的街道,此刻,在她眼里,仿佛一切尽是黑白。当她转到格林大街上面的时候,城市的夜空中已是布满乌云。只不过一小会儿的工夫,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已经转成了夏天才会有的雷暴。劳伦抬头望天,一屁股坐到了旁边围起的一堵矮墙上,她在那里一直待了很久很久,顶着头上的狂风暴雨,呆呆地望着眼前“太平洋高地”社区上面高高耸立的那一幢维多利亚式老房子。
雨终于停了,她走进大堂,爬上楼梯的台阶,回到了自己的家。
头发已经彻底湿透了,她把脱下来的衣服甩在客厅里,从厨房的挂钩上拿了一块抹布擦了擦头,顺手把单人沙发椅背上的毛毯取下来裹在了身上。
接着又走回到厨房里面,她打开壁橱,拿了一瓶波尔多产的红葡萄酒,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然后举着酒杯一直走到了旁边的凹室空间里,默默地看着窗外下方吉拉德里广场上面的转塔。远处的大海里,一艘巨大的货轮正在起航开往中国,汽笛声响彻整个港湾。劳伦瞄了一眼沙发,两个扶手就好像伸出来的两个手臂。她转头不去看它,而是毅然决然地向那个小书架走去。她从架子上拿下一本书,松手任它掉落在脚边,接着又拿了另外一本,又丢在地上,然后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她干脆猛地一下子把所有的书全都扫了下来。
架子上已是空空如也,她推开书架,露出了后面一直藏着的那个小窗户。接着,她又开始跟沙发较劲,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把它转动了90度。然后,她摇摇晃晃地又走过去拿起了那个刚才搁在凹室窗口边的酒杯,回来一屁股坐在沙发垫子上。阿瑟说得对,从这个角度看出去,窗外一片屋顶,光彩夺目。她几乎是一口就干掉了手中的那杯酒。
街上还是湿漉漉的,有一个老妇人正在遛狗,她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那一幢小屋子,在这阴郁的雨夜,楼上只剩下一扇窗户还在向外渗着光线。屋子里面,劳伦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她的手渐渐麻木,慢慢松开,空空的酒杯从她手心滚落,一直滚到了沙发脚下另一边。
“我来带他上手术室。”贝蒂对她面前的重症监护室住院实习医生喊道。
“还是让我先想想办法增加病人血液里的含氧量吧。”
“我们没时间了。”
“柏黛勒·贝蒂,在这里我才是医生。”
“斯特恩医生,您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这里的护士了。要不,我们一边增加病人血液里的含氧量一边上楼去,怎么样?”
走廊里,贝蒂推着病床,菲利普·斯特恩医生紧跟在后面,手里还拖着一个小推车,上面摆的是用于急救的设备。
“这是怎么了?”他问道,“病人的生命体征看起来很正常啊。”
“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他现在就应该还待在自己的病房里,而且意识清醒得很才对!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一直在昏睡。我本来是想给他上脑电波监控的,这,才是护士应该干的活,至于说能不能搞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这,就应该是你们医生才能干的活!”
病床的四个轮子飞快转动,眼看着前方电梯的门就要关上,贝蒂大喊了起来。
“等等我们,十万火急!”
一位住院实习医生伸手挡住了正在合上的电梯门,贝蒂推着病床猛地冲了进去,斯特恩医生不得不把那个装着设备的小推车立起来,这才勉强也挤出了一个位置。
“为什么要搞这么急啊?”电梯里的那位医生很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