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仵作把张捕快拉到一边,问他那天那个小娘子可有说夫君姓名。
“说了,是叫王虎。”
“王虎干啥的啊,他们激动成这样。”徐仵作摸着下巴,又问张捕快,“小娘子今儿个咋没上门讨尸体?”
“哦,我早上去了趟她家,支会了她一声,说这尸首衙门上还有用,过些日子再还给她。”
“她说啥了?”
“她哭晕咯。”
徐仵作笑了,武当掌门算是有些威信,一开口大家通通闭嘴,都听他说。
“王虎这人以前是个山贼,”武当掌门说道, “王虎还有个兄弟叫王龙,这俩人以前占山为王,干了不少坏事,人称恶龙恶虎,不过已经好些日子没听到他们消息咯,都说他们金盆洗手了。”武当掌门讲完串长句子,扶着门框歇了会儿,又说,“王虎以前可还是个胖子。”
“日子过得不好,不就瘦了呗,前两年不闹饥荒嘛。”徐仵作又插嘴,气得那副掌门牙痒痒,施展轻功,拨开人群,咬牙切齿问他干啥老打岔。
徐仵作也不怕他,挺直了腰杆说:“你干啥?这儿是衙门,我是这儿的仵作,你可想想好了再动手。”
张捕快忙拉住他,小声骂他,“你和这些人耍啥嘴皮子干啥。”
徐仵作来气,盯着武当那副掌门看:“不就会些功夫,有本事冲我嚷嚷,还不如去把红梅大侠给找出来。”
听了他这话,武当掌门抚掌笑了,说这仵作说得有理,今日江湖众人有缘齐聚一堂,不如剿了红梅,为江湖除一害。
张捕快问他怎么认得这是王虎,武当掌门笑着说:“以前剿过一次山贼,抓过这两兄弟,还扒了他们衣服看刑。”
张捕快信了,徐仵作不太信,嗤了声却没再多话。
武当掌门老归老,喘归喘,说话还带些分量,江湖众另约时间地点,从长计议,商讨对付红梅大侠事宜。徐仵作看众人散去,让张捕快当了回跑腿的,给县太爷带个信,让他把张捕快画的落款给峨眉掌门瞅瞅。
“为啥给峨眉掌门看啊,给武当那爷爷看不行?”张捕快不解。
“你懂啥?让你找峨眉就找峨眉去。”徐仵作没多解释,打发他赶紧走。
仵作房顿时又恢复往日风采,阴森诡异,透着股难闻的尸臭。徐仵作把喇嘛王虎的尸体又翻了回来,他吃了两颗花生米,定神坐了会儿,起身出门,挂上锁,去城东王二麻子的烧饼摊买了俩烧饼。
王二麻子见到徐仵作,特别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徐仵作招呼王二麻子过来说话,王二麻子屁颠颠过去,徐仵作勾着他肩,问他:“麻子,说说你那天看到那剑客咋杀了那喇嘛的。”
“啊?”王二麻子搓着油乎乎的手掌,伸手在空中比划,“就这么一剑砍了他脑袋。”
“两人过招了吗?”
“过招了。”
“过了多少招?”
“啊?这我哪知道,就挺多招的。”
“你躲哪儿看了?”
“树后。”
“他俩没看到你?”
“没看到吧,我离得还挺远,就断桥花楼那儿的树下。”
“哦,是有些远。能看得清楚吗?”
“反正我看到喇嘛掉脑袋了。”王二麻子梗着脖子,面孔涨得通红。
“诶,麻子,你啥时来的这儿啊?”
“两年前吧,逃难来得这儿。”王二麻子说,神情顿时忧伤了不少。
徐仵作说他烧饼好吃,他说是祖传手艺,加了猪油做的,才特别好吃。徐仵作问他家乡在哪儿。
“西边,那年饥荒,都吃人啦!”王二麻子两颗眼珠睁大了,徐仵作瞅见里面血丝,关照他好好休息,别太操劳。
此时已是日落,王二麻子开始收摊,徐仵作看他一个人挺忙,帮着收拾好了才回了家。
徐老爷晚上办宴席,请的是武当掌门,徐仵作坐上了桌才知道自己爹以前还在江湖上混过,还有个名号叫“明镜徐三郎”。两人当年一起剿过山贼。
徐仵作眉眼一弯,问他爹剿的是不是王龙和王虎。徐老爷一惊,问他咋知道的,他混江湖的事可没和徐仵作说过。
徐仵作嘿嘿笑,看着武当掌门说:“下午听人讲的。”
武当掌门也不藏着掖着,把来城里见到王虎尸体的事儿和徐老爷讲了。徐老爷觉得稀奇,道:“十年前剿山贼,刑用到一半,就有人来劫狱,让这俩兄弟跑了,没想到今日其中一个竟死在了这儿。”
武当掌门撸着白胡须说:“王虎瘦了许多,要不是背上那头老虎还有他屁股上胎记,我可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