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爷顺着县太爷铺的台阶下来,又关心了几句县衙里吃的用的可还够,县太爷说够,顺带夸了徐仵作几句。徐老爷忙吩咐管家,送几车白米去衙门。
县太爷从徐家出来,连着拜访了好几家画馆都没能找出这落款的画家是哪位,垂头丧气回了衙门,直奔仵作房,打听徐仵作有没有新发现。
徐仵作摇头,乞儿死在午夜,中的是剧毒,毒药罕见,带有红梅花香。
“红梅?可还没到冬天呢。”县太爷闹不明白。
“又是红梅傲雪,又是红梅花香,大人要不放话去江湖上问问,可有什么红梅大侠?”徐仵作这话纯粹是开玩笑,可县太爷还真当了回事,找来秦捕快去江湖上喊话,说是县城里来个红梅大侠,杀了两个人,一个喇嘛,一个乞丐。
这下可好,隔天县城里就涌进了一大批江湖客,大喇嘛带着小喇嘛,大乞丐带着小乞丐,武当的,少林的,峨眉的,崆峒的,全都来了,聚在县衙门口,吵吵嚷嚷,等着见县太爷。
徐仵作坐在县衙门前嗑瓜子,正和张捕快瞅着这些武林人士扯淡,来了个小道士问徐仵作:“你俩哪个门派的?”
“衙门里的。”徐仵作指指后头紧闭的朱色大门。
“哦,你们大人啥时候出来啊?”小道士问。
“你敲鼓试试。”徐仵作给人出馊主意。
张捕快在旁说:“马上就来,我们大人正梳洗呢。”
“喂,小道士,”徐仵作喊住转身要离开的小道士,“你们这么些人都来干啥的啊?”
“不是说这儿有红梅大侠杀了人吗?我们来帮忙的。”小道士回答的一板一眼,徐仵作和张捕快摸不着头脑,问他帮什么忙。
“一看你们俩就不是道上的人,”小道士清清嗓子,傲气地昂着下巴给两人讲红梅大侠的故事。
话说这红梅大侠,习得一手好剑法,使把宝剑,剑长三尺三,薄如纸片,色如银月。红梅大侠从前乃江湖义士,除恶扬善,行侠仗义,干了不少好事,也得罪了不少恶人。三年前红梅大侠妻女被害,他千里追凶,把主谋撕了个粉碎,自此坠入魔道,从前杀了多少恶人,后来就杀了多少好人,此人精神失常,武功高强,防不胜防,被他盯上,难逃一死。
“哇,撕个粉碎,有谁看见了?”徐仵作张着嘴问。
小道士被问倒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张捕快瞪徐仵作:“你和一娃计较啥?”
徐仵作动了动眉毛,冲着小道士笑,“小道士,我问你,红梅大侠都杀过哪些好人啊?”
小道士抬着下巴看天:“总之……很多人!说了你也不认识!”
徐仵作哈哈笑:“你们凭啥说咱这儿死的人是红梅大侠干的啊?”
小道士这下又来了精神,抱着胳膊,口气老成:“这还不简单,闻着红梅花香了吗?见着红梅扇了吗?”
“怎么说?”
“红梅大侠要杀谁,红梅扇就给谁,红梅花香飘到哪儿,他这人就杀到哪儿。”小道士得意洋洋看徐仵作,“听明白了吗?”
徐仵作扯张捕快衣袖:“唉哟,幸好你把那扇子给了小乞丐。”
“不对啊,你先前说红梅大侠使剑,可这有红梅扇的乞丐是死于剧毒啊。”张捕快抓着小道士要他说清楚。小道士哪知道那么多,敷衍搪塞他:“就不兴人现在用毒?榆木脑袋!”
徐仵作把手上瓜子吃干净,起来拍拍屁股,跟着张捕快去喊县太爷。县太爷听了他俩汇报外面情况,这才命人打开县衙正门,放人进来。县太爷说要升堂,徐仵作呸他:“凶手不在升啥堂?”
“那咋办?找他们门派代表进屋喝茶?”县太爷抹了下额头上的汗。
“这样吧,带他们去看尸体,看他们是啥说法。”徐仵作提议。
县太爷觉着这主意太好了,安排几个手下把几大帮派的掌门副掌门往仵作房带。峨眉掌门浑身包得严严实实,进了仵作房就晕了,被她大徒弟二徒弟抬了出去。
“师傅不能见尸体,犯晕。”她们说。
武当掌门在边上哼哼:“不能见尸体,手上不知死过多少人。”
他说得极轻,徐仵作和他挨得近,听得一清二楚,觉着这些江湖中人真有意思。
“这是前天在城东断桥发现的尸体,死的是个喇嘛,不过死者娘子说他不是真喇嘛,扮了假喇嘛出外作买卖的。”徐仵作掀开喇嘛身上的草席给众人看。
“这个是今早发现的,死在一所荒宅里,是个乞丐,捡走了红梅扇。”徐仵作又指着喇嘛边上的乞丐尸体说。
他说完,众人也没个音信,围着尸体专心研究。崆峒掌门是个大胡子,绕着喇嘛和乞丐的尸体转了两三圈后说:“一定是红梅下的手。”
还有人跟着应和,徐仵作把喇嘛的尸体翻个身,见着他背后有画,好几个人都凑了过去。不多时,就有人高呼:“这是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