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锋试探着问,同时拍打门扉。然而好半天,没得到回应。
“丘将军,您没事吧?我要进来查看,职责所在,请见谅。”
楚江锋十分客气,因为天牢中关押的都是未定罪高官,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次执掌大权,得罪不起。
屋门也上着锁,楚江锋取出另一把钥匙,开启。他站在门口,举起灯笼一照,立时傻了眼。只见床上平躺的那个人,喉咙正中插着一把短剑,仅剑柄露在外面,环首上红绸带垂落。
“丘神绩……死了……”
楚江锋呆呆看着床上的尸体,惊慌失措。小猴子也吓呆了。片刻后,楚江锋醒过神,拉着小猴子跑向院门口大叫:“快来人,出事啦,丘神绩被杀了!”
银光射出后,郭元振迅即咔嚓合上盖子。他转过身,把木盒放桌子上,然后走向楼梯。楼内的观众敬畏交加,纷纷让开道路。
郭元振走下东彩楼,放声作歌道:
君不见,
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
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
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
正逢天下无风尘,幸得周防君子身。
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绿龟鳞。
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
何言中路遭弃捐,零落飘沦古狱边。
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在广场上千万双眼睛注视下,郭元振昂首阔步,一边吟唱,一边走向土台子。台子上不知何时又拉起了白幕布,那幅飘渺幽远的山水画投影在上面。郭元振走进幕布后,像之前莫愁姑娘一样,拾阶上山,身影越来越小,歌声越来越低。最后跨越彩虹,隐没入云间。
这一幕如梦似幻,几乎不像是真实发生的事,众人不禁惘然。
“咦,盒子在流血。”东彩楼上一名观众发现了异常。
空桌子上,郭元振留下的黑木盒摆放着,底部流渗出一缕深红色液体,慢慢蜿蜒过桌面。
田小翠一个箭步蹿过去,翻开盒盖。
啊——四周爆发惊呼声。
木盒内,一颗血淋淋人头呈现,虬髯戟张,怒目圆视,正是左金吾卫大将军丘神绩。
魏元忠从远处瞧见不对劲,大声喊问:“田都尉,出了什么事?”
田小翠刚见人头时吓了一跳,紧接着飞快思索,若有所悟,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丘神绩的人头。”
她提起人头,朝中间彩楼扔过去。小丫头手力很准,人头呈抛物线飞向魏元忠,稳稳地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尽管魏元忠深沉有谋略,到底是文官,面对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难免惊慌。他双手颤抖,张口结舌。彩楼内的观众大部分是朝廷官员,认出人头为丘神绩,无不惊讶失色。
难道郭元振飞剑杀人,凌空摄取来人头?
“快,把幕布拉下来,抓住郭元振!还有莫家班子,通通抓起来,一个别放走!”
魏元忠冷静下来,向巡捕们下达命令。显而易见,莫家班在这场戏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众军士一拥而上,扑到土台子上,扯落幕布。然而幕布后并未见郭元振,只有几口空木箱盖子开启,散落在土台子下。他们又冲向帐篷,帐篷内也空无一人。
郭元振和莫氏一家四口凭空消失,人间蒸发。莫二十七实现了他刚才的许诺,在广场上成千上万人眼前,上演了一出密室脱逃。
哦,不对,现场还有一个人,贺炯的夫人。疯婆子站在台子后,披头散发,狂乱大笑。
“上元良宵,得见仇人授首,死而无憾!”
说罢,贺夫人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往脖子上一划。鲜血喷出,女人仆然栽倒。
九 天威难测
“荒谬!”
宣政殿内,武则天抓起奏章,狠狠摔在地上。群臣悚然,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昨天夜里,天津桥广场发生骚乱,贺夫人当众辱骂朝廷,郭元振祭“虬龙”剑斩杀丘神绩,人头赫然显相于大庭广众下。流言迅速传开,洛阳城人心惶惶。中书省不敢怠慢,将事件写成报告,紧急呈送给内廷。
武则天阅毕,勃然大怒。
“按你们的说法,郭元振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他是神仙么?纯属痴人梦呓!魏元忠,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魏元忠汗出如浆,硬着头皮解释说:“昨夜莫家班表演魔术,是子时放飞孔明灯之后。随后贺氏闹事,郭元振放飞剑,大约在子时六刻。今早,臣去询问看守丘神绩的士兵,他们发现尸体时特意看了时漏,也是子时六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