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永乐帝朱棣在位二十二年后死于军中,他传位给大儿子朱高炽。洪熙帝朱高炽只做了十个月的皇帝就驾崩,在历史上他和他的儿子朱瞻基,合称为仁宣之治。但在坊间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朱高炽尽管身体肥胖,喜爱女色,但身体还没差到才做十个月的皇帝就扛不住的地步。至于谋害他的人,直指即位的宣德帝朱瞻基。
也许就因为这个,圣上才希望自己能够查明真相?只是即便查明了,流言也不会停止吧。杜郁非回望了一眼弘德殿,心里叹了口气。他曾经在太子府当了一个多月的差,窃以为朱瞻基是不会做杀父夺位这种事的。朱瞻基身为太子年纪尚轻,何必那么着急?做皇帝又不是什么享福的事……
袁忠带着杜郁非在紫禁城熟悉环境,皇城之大,飞檐遮天,城墙巍峨,长桥卧波,让人大开眼界。一路上看到不少宦官和巡逻的卫队,宦官们对袁忠并不太尊敬,袁忠也不以为意。杜郁非恭敬地跟在对方身后,不仅仅因为对方是老前辈,更因为袁忠是锦衣卫里三大“锦衣羽卫”之一。
锦衣卫全称“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其系统里最高阶级常设有指挥使一人,指挥使同知两人,这三个人是全国数万锦衣卫的权力最高峰,而“锦衣羽卫”则代表着锦衣卫系统里武勋的最高峰,只有在锦衣卫供职十年以上,武艺达到万人敌的程度,并且为皇家立有极大功劳的人才能获得。这种荣耀即便连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是想要就能要到。
一圈转下来已日落西山,袁忠这才不紧不慢道:“前头那个院子叫思正院,是外来人员特殊情况下在大内歇脚的地方,你可以把这当作临时处理事务之处。我已将先帝起居情况备案在你桌上,那个卷宗只能在大内看,不可带出去。苏月夜和袁彬我一会儿让他们去思正院找你。另外我多给你三个腰牌,这样你的手下就能自由出入大内,大内晚上是有宵禁的,但有这腰牌就可通行无阻。当然活动范围仅止于我刚才带你看的那些地方,再往里头走必须有大太监带着,即便我也不能乱走。”
杜郁非小声道:“关于这次的差事,袁大人,你可有指点晚辈的?”
“你是刑侦圣手,哪里需要我的指点。”袁忠笑了笑拱手离开。
杜郁非步入思正院,皱眉琢磨着这次的差事。院子里并没有仆从,所有一切都要自己动手。他并不在意这些,径直到里屋翻阅袁忠留下的卷宗,这厚达五百页的文书里记录了洪熙帝最后两个月的生活点滴,内容包括洪熙帝朱高炽每日的饮食、药物、临幸的嫔妃、处理奏折的时间,以及非上朝时间接见过的大臣等。卷宗的最后,还附有御医对洪熙帝死因的批注,说是无疾骤崩。
光看这些有什么用,若有人在菜里下毒,难道还会将毒药的名字标注在菜上?杜郁非轻轻叹了口气,这完全无从下手。他想了想,重新翻看一遍,这次的速度比先前要快得多,洪熙帝平日里非常勤政,但即便每日批阅奏折到很晚,他也要临幸一个妃子,所谓勤政和娱乐两不耽误。故有御史曾经进言说洪熙帝纵欲无度……“皇上碰个女人,关你们御史屁事……”杜郁非原本对此不以为然,如今看了每日的日程,终于还是嘀咕道,“是有点多,太多是不太好啊。”最后他目光落在一件叫“妙法石”的物品上。这件物品由一个叫周秀的人上供到御前,是这两个月出现在洪熙帝近前唯一特别的一件东西。
周秀……这个名字有点熟,但到底是在哪里听过?杜郁非看完全部卷宗已是深夜,外头传来饭菜香。苏月夜和袁彬早就等在外面,苏姐儿居然已经把她那个书馆级别的档案柜搬来了这里。袁彬给她说着宫里的种种趣闻,见到杜郁非出来,赶忙起身见礼。
“你们有没有听过周秀这个人?”杜郁非问,“好像是礼部的某个官员。”
苏月夜笑道:“有的,是礼部的一个主事,曾经跟着郑和大人去过海外。回来后就没有实缺了,一直在京里闲着。”
袁彬道:“大人,这次到底是什么事,我可从来没在大内办过差事。”
“你爹没告诉你?”杜郁非笑了笑。
“哎!你也和他相处过半日了,我父亲大人的嘴巴可是出了名的紧。”袁彬苦笑道。
“好。我下面说的话,不得告诉其他人。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杜郁非看着这两个可交付生死朋友,低声道,“我们受命查先帝的死因。皇上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月夜顿时紧张起来,皱眉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杜郁非道:“我也想知道,但看上去他似乎没有其他想法,只是要我们搞清楚先帝是否是意外死亡。”
袁彬道:“大哥,你知道最近外头的流言吧?坊间都说是今上……”
“你不要命了?”杜郁非抬手将其制止,沉着脸道,“外头说什么我不管,这差事落到我头上就推不掉。你们若不想做,可以即刻离开大内。”
袁彬摸着鼻子苦笑:“我们又怎么可能撒手不管。”
“就是。不过我们来之前,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事儿。”苏月夜笑道。
“妙法石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杜郁非又问。
“听上去像佛法加持的玉器?”苏月夜道。袁彬则摇了摇头。
杜郁非道:“我看了五百页的卷宗,只发现这一件碍眼的东西。苏姐儿,你帮我看第二遍,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事情发生。另外这几百页的文书里内容量奇大,你帮我把宫里关系网理出来。袁彬,你和我去找袁忠大人,我们去弄明白妙法石到底是什么。”他说走就走,袁彬只能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