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乐轻轻放回帘子。
隐村如同名字般,一个隐蔽避世的村子。它藏在两座大山的夹缝里,悄无声息地存在了百余年。村子里人不多,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大多是世代居于此地的老人。
老黄的车停在村头,因为村路崎岖难走,老黄也留在了村头。宫乐又一个人穿行过古老的村落,路上会遇见两三个耄耋老者,依着石墙,双眼浑浊地望向村外。
村东第一家,宫乐停下了脚步,拍打黄木门。
一个愁容满面的妇人开了门,她看到宫乐躬身道:“公子来了。”
宫乐径直走入院内,推开南侧小屋的门,门内黑幽幽看不到一点亮光。宫乐看了一遍,神情黯淡:“阿川还没回家?”
妇人正是阿川的娘。她叹息了一声:“没回来。阿川他爹找遍了前后两座大山,都没有找到他。不知道这孩子又发病跑去了哪里!”
宫乐静站在小黑屋里,阿川的屋子。阿川总是会藏在小屋的黑暗里,抱着双臂,等候唯一的朋友来找他说话。但宫乐来了,阿川却不见了,已经失踪了十天。
阿川他有一种怪病,发病时全身抽搐,手脚失控地弯曲,整个人也会弯成一个“弓”字,厉害时甚至会折断骨头,同时伴随着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痛感。每一次阿川疼得受不了时,他就会咬自己,用双手撕扯脸颊,所以他的脸上全都是伤疤,丑陋无比。没有人愿意跟他交朋友,都像躲怪物一样远远避开他。
宫乐除外。
后来,阿川每次发病就往大山里跑,不让别人看到。去几个时辰或一整天,病好了后才回来。
但这一次阿川不见了十天,宫乐认定他一定遇到了意外,也许有生命危险。
自己要找回阿川!因为他是跟自己一样的人啊,宫乐想。
老黄驾车出了隐村,村外是两座大山。宫乐心头浮现同阿川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就在一座山的山脚。那时宫乐受了箭伤,刺鼻的血腥引来了饿狼,宫乐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了他眼前。
少年背着宫乐疯狂地奔跑,风在耳边呼啸,饿狼在身后狂追。浑浑噩噩的宫乐伏在少年肩头第一次看向他,只看到了满脸的伤疤——宫乐还以为是地狱的恶鬼要将自己背入鬼门关。
宫乐忽地笑了笑。
阿川,你到底在哪?
第二章 秦河浮尸
金霞县城。
杏*药堂的伙计瞅清了男子狰狞的胎记,吓得连摔了两个跟头跑回堂里:“不好了,师父。去过前街华生堂和善慈斋的怪人来咱们这里了,怎么办啊!”
坐堂郎中轻轻吐气说:“既来之则安之,随他吧。”
伙计让开了门,怪人一步就跨了进来。
这个怪人便是蒙锐。为了能救活妹妹,蒙锐下决心寻遍大世境内的神医妙手,今日便是来金霞县寻医求药的。
蒙锐刚欲开口,郎中却先说话了:“先生可是想救你妹妹吗?”
蒙锐一怔,回头望了望来时的前街,几个药堂间的消息倒是灵通。
“令妹全身血干,无脉无心跳?”郎中又说了。
蒙锐嗯了一声。
“你已经去了华生堂和善慈斋就应该知道,除非扁鹊转生、华佗再世,否则这世上只怕没人可以救活你妹妹。”郎中直言不讳道。蒙锐闪过一丝痛苦神情,突然跨一大步来到郎中身前,声音微颤地问:“大夫,您可听说过令人起死回生的神药。”
“神药!这——从未听说。”郎中慑于蒙锐凶容,转脸不敢再瞧。
蒙锐道了声谢,转身刚想走。这时药堂门口突然涌入了一群缁衣捕快,为首的捕头奔到蒙锐面前,一脸兴奋道:“卑职金霞县涂金雄见过蒙大人,大人别来无恙啊。”
蒙锐打量了打量这位涂金雄,阔眉大眼,一脸络腮胡子,是觉有几分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涂金雄爽快地说:“蒙大人兴许不记得我了。两年前我曾跟随轩辕善大人办差,后被六扇门调来了金霞县。”
“我想起来了。”蒙锐展开笑容,“铁捕的得力助手涂金雄。”
“正是涂某。不想转眼多年,竟会在金霞重遇蒙大人。”涂金雄几分激动,满脸络腮胡抖个不停。
蒙锐瞅了瞅他身后一众捕快,笑了笑:“你要去办案?”
涂金雄脸一红,讪笑道:“算,算是吧。其实是一点小案子。”
蒙锐见涂金雄吞吞吐吐也不便再问了,涂金雄怕蒙锐生有误会,倒是直截了当地说明,“金霞县黄员外家死了一只金丝雀,不知被猫挠死了,还是怎么死的。县令王大人责令我过去看一看,就这事,唉!”
这差事实实在在有些荒谬,为一只金丝雀竟如此劳师动众,还要带整班捕快去。蒙锐心里说:这金霞县令就算不是酒囊饭袋,也相去不远了。
涂金雄奉命行事,实属无奈。涂金雄干咳了两声,说道:“不过说来也挺奇怪的,这半月来城中死了不少名贵宠鸟,而且都是大门大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