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那个名字,场面瞬间冷了下来,坐在我周围的人都尴尬地低下头去,默不作声,佯装吃饭或者喝水。
“嘿,这究竟是怎么了?”我耸着肩摊开两只手,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表现得很真诚。有几个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但谁也没有先开口。
于是我压低嗓门,“你们瞧,我就是被派来这儿干这个的,”我小声说,“假如你们对贝辛格中士有什么怨言,现在正是讲出来的好时机,我以我个人的名誉担保,完全匿名。假如你们对你们的长官有什么怨言,也可以一起说出来,我保证他们同样永远也不会知道是谁说的。”
我瞄了眼周围,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
这番话足以鼓动这群听众了,当然,并不会立刻见效,然而这话很快会传开,到时候总会有人愿意与我合作。
我不该气馁,不过也不该继续留在这儿了。
于是我起身告辞,说:“我得走了,如果有谁想告诉我些什么,他知道能在哪儿找到我,我那地方还挺僻静。”
那天晚上,突然下起了雷暴雨。
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电闪雷鸣,整片树林都在沙沙作响,雨水打在帐篷上,发出的巨大噪声,好像千军万马在我头顶上奔腾。
我在帐篷里,躺在行军床上,点着一盏小灯,除此之外漆黑一片。
我睁着眼,望着帐篷黑暗的另一边,那里空荡荡的,有一股水汽从泥土之下弥散出来。
一道闪电划过,我的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站立着,纹丝不动,轮廓就映在我的帐篷上。
“是谁!”我一下坐起来。
闪电消失了,人影也消失了。
我知道他就在帐篷外面,于是立刻翻身下床,奔了出去,暴雨顿时把我浇了个透,我跑到帐篷后面,发现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可能跑进林子里去了,我想。
树林此刻看上去又黑又深,我不知他往哪里跑了。也许他没有跑,此刻他正躲在某个地方看着我。我的后背突然有些发凉。
我回到帐篷边上,在那个人影出现的地方,我没能找到任何足迹,这附近的地面遍布青草和苔藓,也不太容易留下足迹。
从那一刻开始,我才感觉这件案子有些异乎寻常之处。
司务长
我没将人影的事告诉任何人。
第二天,我又去了士兵食堂。因为昨夜的暴雨,跑道还没完全干透,今天不执行飞行任务。
当我踏进食堂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他们抬起头来望着我。
昨晚出现在我帐篷外的是谁,是他们中的哪一个?看着他们的脸,我忽然觉得每一张脸仿佛都长得一模一样。
那顿饭是在沉默和怪异的氛围下匆匆结束的。当我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窃窃私语——他说:“瞧,他就是那个住在贝辛格帐篷里的人!”
这话就像一颗子弹击中了我的心脏。
我立即回头,却根本找不到是谁在说话,很明显,他肯定就是指的我。
这么说,我住在贝辛格曾经住过的帐篷里?!
我本想找麦金托什上校询问此事,可哪儿也找不到他。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我的帐篷。
当我赶到那儿,发现在那顶帐篷外,有一个人早已在那儿等着我了。
看到我来,那人友善地朝我打了个招呼,我立刻认出,他就是上校的司务长。
“您怎么跑得满头大汗,调查员先生,出什么事儿了?”他说。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怎么在这儿?”
“噢,是这样的,您知道的,作为司务长我理应要关心所有的事——我听说,这里的饭菜不怎么合您的口味?”
“合我的口味?”
“是的,有人告诉我,您都没怎么吃。”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我说。
他仿佛受到赞许般微笑起来。
“职责所在,”他说,“我的职责就是让这座岛上的每一个人吃饱喝足。啊,我给您带了些吃的,希望您别介意,奶油点心,还有上好的乳酪。”
既然他消息灵通,又爱说话,我便问他:“你知道杰森·贝辛格的事吗?”
我想他早已料到我会这么问他,又或者,他本来就是为了杰森·贝辛格的事而来。
昨晚出现在帐篷外的是他么?
司务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朝四周看了看,好像确定没有人在偷听,然后他道:“听说您已经见过牧师了?那么那些……关于下地狱的事情,也是他亲口讲的喽?”
我点点头。
司务长发出一声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