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珍妮弗呢?
他们可算不上伙伴,他甚至都不记得珍妮弗对他出手相助的那次了。柳回春给自己冲了杯热可可,他玩着那本薄薄的本子,他决定明晚去花园酒店住一宿,不过,在此之前他还一定要去西西里餐馆饱餐一顿。
2.
十一月五号晚上六点半,柳回春走进了西西里餐馆,他又遇到了那个侍者汤米,汤米还记得他,打趣地问他:“你的女友呢?今天是那个特别的夜晚吗?”
柳回春笑着摇摇头,开玩笑地说:“她和别人跑了,我再见不到她了。”
汤米忙道:“那可真是抱歉,我推荐今晚的龙虾海鲜炖饭给所有伤心人。”
柳回春哈哈笑,他要了海鲜炖饭,还要了芝士拼盘,甜点他吃了个苹果塔,桂皮的香味熏得他晕头转向,他就这么晕乎乎地回到了花园酒店,晕乎乎地搭电梯上了十四楼,晕乎乎地掏出房卡打开了1409的房门。
嘀一声,门开了,声音非常轻,不足够震散桂皮的香味带来的晕眩感。
柳回春想喝杯茶,他摸着墙壁走进房间,可能苹果塔里他们还加了朗姆酒,他不太能喝酒,现在砸吧舌头的时候算是品出了点酒味。柳回春用力咳嗽了声,他打开电灯,关上门,往前又走了几步。
1409是间套房,铺地毯,浴室就在进门不远处的地方,一排湿脚印从浴室门口向套房深处蔓延,柳回春循着那脚印走下去,他警觉了起来,抓起了手边的一只烟灰缸防身。
“嘿,有人在吗?我想这是我的房间,没错吧?”
他看到了一双脚,在沙发后面,接着看到了白色的浴袍,再然后,他看到了被鲜血染红的浴袍上半身,鲜红色的脖子,一头蓬乱的浅色头发,脑袋凹陷,红白混沌。
柳回春赶紧放下了烟灰缸才,擦掉了上面的指纹,他没有再往前继续走,尽管他还看到一双更为小巧些的脚,就在那破脑袋的不远处,可他站停下了,他用酒店的电话报了警。
然后他平静地在青色的沙发上坐下了,他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脑袋开裂的男人,他想这个男人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是杰克。而柳回春百分之百确定,他被陷害了,被甄玛丽这个女人陷害了。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为什么是他?
3.
陆烧云讨厌阴沉的天气,天晴最好,天气差时索性下场雨倒也爽快,可偏偏这世上还有阴天这种不见阳光也不见雨的状态。归根究底是他不喜欢模棱两可的性格在作祟,他对任何事都分得异常清楚,白是白,黑是黑,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模糊的中间地界,他的世界里不存在灰色地带,所以他后来当了警探,没有比这份黑白界限分明的工作更适合他的了。哦对,还有件陆烧云极其不喜欢的事——或者该说成是职业——他讨厌私家侦探。理由前面已经说过了,这是个灰色职业,而陆烧云讨厌灰色。
不过身为少得可怜的亚裔警探,陆烧云并不会因为嫌疑人在干他最为厌恶的职业而下意识地为他贴上“杀人凶手”的标签,他相信证据,他用人证和物证来区分嫌疑人的颜色。陆烧云翻了下手上的资料,他现在手上有许多人证,第一位证人叫安妮,她是个酒店前台,她的证词是这样的。
“是的,我见过这个人,在十一月三号的时候他来我们酒店订一间套房,说是要给自己的朋友办单身派对,他还给我看了那个朋友的照片,没错……就是死者杰克……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我对他有印象。”
陆烧云敲了敲桌子,问柳回春:“所以是你订的十一月五号晚上花园酒店的1409号房,对吧?”
柳回春点了下头:“是的,但是……”
“为了给杰克开单身派对?”
“不,不是,这不是我的目的,我说过了,我是个私家侦探,我收到一单委托,我的委托人希望我能调查她的未婚夫杰克,订房间不过是为了搭讪前台的借口。”
“这张信用卡账单是你的吗?”陆烧云抽出了张单据在柳回春面前挥了挥。柳回春显得很是无奈:“是我的,我订了房间,但是我已经说了四遍了,警探,这是我第五遍告诉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调查。”
“你还说你的委托人有妄想症。”陆烧云收起了单据,转了下手里的铅笔,抬眼看着柳回春,柳回春没有躲闪,他说道:“是的,她有妄想症,因为她找到我时告诉我她是杰克的未婚妻,她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但是在我调查之后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杰克的女友是珍妮弗,不是她。”
“你说这个委托人……”陆烧云往前翻了几页,“叫甄玛丽?”
他挑起一边眉毛瞅着柳回春,“可柳先生,我们调查过了,没人见过这个甄玛丽,或者说,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您给我们的号码是空号。”
“这个我知道。”
“哦?”
“我的意思是……我刚才已经和你说过一遍了,我发现甄玛丽在骗我,我觉得她有妄想症,我尝试联系她,可是她的号码成了空号,我还说过有个人见过她,那个咖啡馆的女服务生,你们找到她了吗?你们问过她了吗?”
柳回春的神情还算镇定,但显然语调有些急切,他追问着,陆烧云摊了摊手:“我们去了那家咖啡馆,可我们没遇到你说的女服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