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子坐在阴影里,抽了口烟,从口袋里摸出个U盘递给男老师,说:“谷雨,你看看这个。”
谷雨接过他的U盘,打了个哆嗦抱怨:“你手怎么这么冷?”
“外面在下雨,风也很大。”陌生男子摸摸下巴上的胡楂,这时日头斜偏,恰照到他半边身子,他的外套肩头被淋湿了一片,衣服上深深浅浅,像是件出了晕染事故的残次品,他的样子有些苍老了,或许是因为疲惫吧,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还是明亮的,透着股年轻人般的冲劲。
“李震!你说你要找我,打个电话、发个邮件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飞机也得坐三个小时吧?”
李震顿了许久,看到谷雨点开了U盘才开腔:“正好有个案子,你点1130那个文件夹。”
1130文件夹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谷雨抬眼看看李震,得到他默许后才点了开来。谷雨的笔记本电脑连着投影仪,视频直接跳转到了墙上的投影仪屏幕上,视频久久不开始,谷雨还开玩笑似的问李震:“这什么?你别带奇怪的东西给我看啊,声音大吗?”
“你先看看吧。”
在一片长达五秒的漆黑后,一面灰色的墙壁忽然出现,接着镜头摇晃了起来,大半边镜头又黑了下去,两秒停顿过去,镜头的右下角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背景音里传来说话声,是两个男人在说话。
一个问另外一个:“你开视频了?”
另外一个说:“开了,不知道光够不够。”
一个就说:“你走到那边去一点,那里蜡烛多一点。”
收音系统大约是摄像头自带的,效果非常不好,降低了声音的辨识度,只能确定是两个男的在说话,连说话人是老是少都无法判断。
那番对话后,镜头上下晃动了起来,显得非常不安,光圈迅速变大,一片模糊的白光贴近,镜头重新自我调整,对准了焦点,现在已经能看清楚镜头里的其他东西了——灰色的墙壁,破旧的地板,集中在镜头前大约二十来根的白蜡烛,长年累月滴落在地板上而形成了几条蜿蜒的奶油般痕迹泛黄的蜡油。
“就是这个房间……”话外音说道,悄悄的,喘气声很重。
接着,镜头一点点向上,向左,一张圆桌进入了摄像范围,拍摄的人似乎非常害怕,手抖得厉害,喘气声变得粗重了起来。他花了一阵子才将镜头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这屋子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只是一间普通的有些破旧的房间,灰色墙壁上挂着些水墨画和风景油画,房间里有两扇门,一扇是水灰色的,在靠近桌子的地方,另外一扇两侧分别开了窗户,在靠近蜡烛的地方。奇怪的是,窗户被人用木板钉了起来,烛光是室内唯一的光源。
拍摄的男子似乎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再移动过,刚才和他说话的人忽然又开口:“来了来了,你听,你先收起来。”
一点风声在外头呼啸,谷雨这时调大了音量,夹杂在风声里的好像还有些沙沙的噪音。
拍摄的男子说道:“不行……这个要当证据……是证据……”
“但是很危险。”另外的那个男子说。
拍摄人显然没有听他的,镜头还在一直工作,只是再度回到了那个不安的境地里,左右剧烈摇摆起来,但很快就对准了靠近蜡烛的那扇门。三秒过后,门被打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一屋的蜡烛骤然熄灭,但是一个响指打响,所有的蜡烛又都再度亮起!
拍摄的男子明显倒抽了口凉气,这时镜头里出现了一名身穿红色斗篷的神秘人,这个神秘人拥有男子的体型,他用斗篷的兜帽遮住了脸,让人无法看清长相。神秘人静悄悄地走进屋里,一言不发地在圆桌边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拍摄人也走到了圆桌边坐下。镜头的视角此时被突然旋转,放平,谷雨看到这里,摸摸自己的手表自言自语道:“镜头在手表上?”
被放平的镜头只有壁纸已经发黄的天花板,拍摄人一点一点将镜头又调整了过来,此时的镜头又对准了那个用斗篷罩住自己脸的人,声音从他的斗篷下面传出来,有些嘈杂:“有别的人在这里,今天不能进行治疗。”
之前与拍摄人对话的男子发声了:“法师,没有啊,就我们两个啊,没别人了啊。”
拍摄人的手腕颤抖了下,镜头又放平了,缓缓对准了发黄的天花板,就在这时!那发黄的天花板上忽然出现了一张人脸!那人脸恐怖至极,满是疮疤,猛地扑向镜头,拍摄人大叫了一声,镜头四下摇晃,已经看不出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烛光忽明忽暗,尖叫声一波接着一波,男人的尖叫混着女人和孩童的尖叫,拍摄人似乎非常慌乱,在屋中到处乱跑,从镜头里依稀能看到那名被叫做法师的红斗篷男子,双手按着那张圆桌,连人带桌已经完全悬浮到了半空之中!场面更加失控了,拍摄人惨叫着,烛光在镜头前极速略过,只听到咔咔两声,紧接着是一记重物落地的声音,镜头终于回复了平稳。它拍到了一双脚,那一双脚后连着红色的斗篷,这双脚的主人在镜头前慢慢站定了,他身后是一片白色的蜡烛,他停顿着,停顿着,停顿着,突然间!镜头前出现了双瞪大的眼睛,那满地的白烛猛然涌出红色的烛泪,一只苍白枯槁的手伸向了镜头。
影片戛然而止。
谷雨张着嘴摸下巴,问李震:“你……最近改行当电影制片?新片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