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队长,不可以靠近些看他吗?那时和他靠得很近,今日也靠近些才好呢!”
这时,待车室内外群集着绅士和将校,站门口整齐地停着一排马车和穿红服的
马夫。
可莱谛问他父亲,温培尔脱亲王在军队中可拿剑。父亲说:
“当然罗,剑是一刻不离手的。枪从右边左边别来,要靠剑去拨开的哩。真是
可怕,子弹像雨神发怒似的落下,像旋风似的向在密集的队伍中或大炮之间袭来,
一碰着人就翻倒什么骑兵呀、枪兵呀、步兵呀、射击兵呀,统统混杂在一处,像百
鬼夜行,什么都辨不清楚。这时,听见有叫‘殿下!殿下!’的声音,原来敌兵已
排齐了枪刺近来了。我们一齐开枪,烟气就立刻像云似的四起,把周围包住。稍停,
烟散了,大地上满横着死伤的兵立和马。我回头去看,见队的中央,温塔尔脱君骑
了马悠然地四处查察,郑重地说:‘弟兄中有被害的吗?’我们都兴奋如狂,在他
面前齐喊‘万岁!’啊!那种光景,真是少有的!——呀!火车到了!”
乐队开始奏乐了,将校都向前拥进,群众踮起脚来。一个警察说:
“要停一会儿才下车呢,因为现在有人在那里拜谒。”
老可莱谛焦急得几乎出神:
“啊!追想起来,他那时的沉静的风貌,到现在还如在眼前。不用说,他在有
地震有时疫的时候,也总是镇静着的。可是我屡次想到的,却是那时他的沉静的风
貌。他虽做了国王,大概总还不忘四十九联队的四大队的。把旧时的部下集拢来,
大家举行一次会餐,他必定是很欢喜的。他现在有将军、绅士、大臣等伴侍,那时
除了我们做兵士的以外,什么人都没有。想和他谈谈哩,稍许谈谈也好!二十二岁
的将军!我们用了枪和剑保护过的亲王!我们的温培尔脱君!从那年以后,有十五
年不见了!——啊!那军乐的声音把我的血都震得要沸腾了!”
欢呼的声音自四方起来,数干的帽子高高举起了。着黑眼的四个绅士乘人最前
列的马车。
“就是那一个!”老可莱谛叫说,他好像失了神也似的站着。过了一会儿,才
徐徐地重新开口说:
“呀!头发白了!”
我们三人除了帽子,马车徐徐地在群众的欢呼声中前进。我看那柴店主人时,
他好像全然换了一个人了,身体伸得长长的,脸色凝重而带苍白,柱子似的直立着。
马车行近我们,到了离那柱子一步的距离了。
“万岁!”群众欢呼。
“万岁!”柴店主人在群众欢呼以后,独自叫喊。国王向他看,眼睛在他那三
个勋章上注视了一会。柴店主人忘了一切!
“四十九联队四大队!”他这样叫。
国王原已向了别处了的,重新回向我们,注视着老可莱谛,从马车里伸出手来。
老可莱谛飞跑过去,紧握国王的手。马车过去了,群众拥拢来把我们挤散。老
可莱谛一时不见了。可是这不过是刹那间的事,稍过了一会儿,又看见他了。他喘
着气,眼睛红红地,举起手,在喊他儿子。儿子就跑近他去。
“快!趁我手还热着的时候!”他说着将手按在儿子脸上,“国王握过了我的
手呢!”
他梦也似的茫然目送那已走远了的马车,站在惊异地向他瞠视的群众中。群众
纷纷在说:“这人是在四十九联队四大队待过的。”“他是军人,和国王认识的。”
“国王还没忘记他呢,所以向他伸出手来。”最后有一人高声地说:“他把不知什
么的请愿书递给了国王哩。”
“不!”老可莱谛不觉回头来说,“我并不提出什么请愿书。国王有用得到我
的时候,无论何时,我另外预备着可以贡献的东西哩!”
大家都张了眼看他。
“那就是这热血啊!”他自豪地说。
幼儿院四日
昨日早餐后,母亲依约带了我到幼儿院去,因为要把泼来可西的妹子嘱托给院
长的缘故。我还未曾到过幼儿院,那情形真是有趣。小孩共约二百人,男女都有。
都是很小很小的孩子。和他们相比,国民小学的学生也成了大人了。
我们去的时候,小孩们正排成了二列进食堂去。食堂里摆着两列长秦,桌上楼
有许多小孔,孔上放着盛了饭和豆的黑色小盘,锡制的瓢摆在旁边。他们进去的时
候,有忙乱了弄不清方向的,先生们过去带领他们。其中有的走到一个位置旁,就
以为是自己的座位,停住了就用瓢去取食物。先生走来说:“再过去!”走了四步
五步,又取一瓢食,先生再来叫他往前走,等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他已经吃了半个
人的食物了。先生们用尽了力。整顿他们,开始祈祷,祈祷的时候,头不许对着食
物。他们心为食物所吸引,总转过头来看后面。大家合着手,眼向着屋顶,心不在
焉地述毕祈祷的话,才开始就食。啊!那种可爱的模样。真是少有!有拿了两个瓢
吃的,有用手吃的,还有将豆一粒一粒地装人口袋里去的,用小围裙将豆包了捏得
浆糊样的。有的看着苍蝇飞,有的因为旁边的孩子咳嗽把食物喷在桌上,竟一口不
吃。室中好像是养着鸡和鸟的园庭,真是可爱。小小的孩子都用了红的绿的青的丝
带结着发,排成二列坐着,真好看哩!一位先生向着一列坐着的八个小孩问:“米
是从哪里来的!”八个人一边嚼着食物,一边齐声说:“从水里来的。”向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