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我真呆蠢呢。啊,我的女儿!那么,你懂得我的话么?听
到我的声喜吗?快回答我,听到的吗?我的声音你听到的吗?”
先生说;
“不,华奇君,你错了。她不能听到你的声音,因为她是聋的,她能懂得你的
话,那是看了你的嘴唇动着的样子才悟到,并不曾听见你的声音。她也听不见自己
的声音。她能讲话是我们一字一字地把嘴和舌的样子教她,她才会的。她发一言,
颊和喉咙要费很大的力呢。”
园丁听了仍不懂所以然,只是张开了嘴站着,似乎不能相信。他把嘴附着女儿
的耳朵:
“奇奇阿,父亲回来了,你欢喜吗?”说了再抬起头来等候女儿的回答。
女儿默然地注视着父亲,什么都不说,弄得父亲没有法子。
先生笑着说:
“华奇君,这孩子没有回答,是未曾看见你的嘴的缘故。因为你把嘴在她的耳
朵旁说的。请站在她的面前再试一遍看。”
父亲于是正向了女儿的面前再说道:
“父亲回来了,你欢喜吗?以后不再去哩。”
女地注视地看着父亲的嘴,连嘴的内部也可以望见,既而明白地答说:
“呢,你回——来了,以后不再——去,我很——欢——喜。”
父亲急忙抱住了女儿,为了证实试验,又问她种种的话;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安——东——尼亚。”
“妹妹呢?”
“亚代——利——德。”
“这学校叫什么?”
“聋——哑——学——校”
“十的二倍是多少?”
“一——十”
父亲听了突然转笑为哭,是欢喜的哭。
先生向他说:
“怎么了?这是应该欢喜的事,有什么可哭的。你不怕惹得你女儿也哭起来吗?”
园丁执住先生的手,吻了两三次:
“多谢,多谢!于谢,万谢!先生,请恕我!我除此已不知要怎么说才好了。”
“且慢,你女儿不仅会说话,还能写、能算,历史、地理也懂得一些,已入本
科了。再过两年,知识能力必更充足,毕业后可以从事相当的职业。这里的毕业生
中很有充当商店伙员的,和普通人同样地在那里活动呢。”
园丁更加奇怪了,茫然若失地看着女儿搔头,好像要求说明。
先生向在旁的侍者说:
“去叫一个预科的学生来!”
侍者去了一会儿,领了一个才入学的八九岁的聋哑生出来。先生说:
“这孩子才学初步的课程,我们是这样教的:我现在叫她发A字的音,你仔细看!”
于是先生张开嘴,做发母音A字的状态,示给那孩子看,用手势叫孩子也做同样
的口形。然后再用手势叫她发音。那孩子发出的音来不是A,却变了O。
“不是。”先生说,拿起孩子的两手,叫她把一手按在先生的喉部,一手按在
脑际,反复地再发A字的音。
孩子从手上了解了先生的喉与胸的运动,重新如前开口,造完全发出了A字的音。
先生又继续地叫孩子用手按住自己的喉与胸,教授C字与D字的发音。再向园丁
说:
“怎样?你明白了吧?”
园丁虽已明白许多,似乎比本明白时更加惊异了:
“那么,是这样一一把话说教给他们的吗?”说了暂停,又注视着先生。“是
这许多孩子都一一费了任久的年月逐渐这样教吗?呀!你们真是圣人,真是天使!
在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可以报答你们的东西吧?啊!我应该怎样说才好啊!请让我
把女儿暂留在这里!五分钟也好,把她暂时借给我!”
于是园丁把女儿领到一旁,问她种种事情。女儿一一回答。父亲用拳击膝,眯
着眼笑。又携了女儿的手熟视打量,听着女儿的话声入魔了,好像这声音是从天上
落下来的。过了一会儿,向着先生说:
“可以让我见见校长,当面道谢吗?”
“校长不在这里。你应该道谢的人却还有一个。这学校中,凡年幼的孩子,都
由年长的学生当做母亲或是姊姊照顾着。照顾你女儿的是一个年纪十七岁的面包商
人的女儿。她对于你女儿那才真是亲爱呢。这两年来,每天早晨代为着衣梳发,教
她针线,真是好伴侣!——奇奇阿,你朋友的名字叫什么?”
“卡——德——利那·乔尔——达诺。”女儿微笑着说,又向父亲说: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侍者受先生的指使,入内领了一个神情快活、体格良好的哑女出来。一样地穿
着红条子纹的衣服,束着鼠色的围裙。她到了门口红着脸站住,微笑着把头俯下,
身体虽已像大人,仍有许多像小孩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