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你的妻子?”
“你听我说嘛,起先是菲利卡·莫罗佐夫在这里造谣。菲利卡对安库季姆说,我们散伙吧;你把四百卢布银币全都还给我,难道我是帮你打工的吗?我不想同你做生意了,你的阿库莉卡嘛,他说,我也不想娶她为妻。我,他说,现在开始酗酒了。他说,我现在父母双亡,所以我要把钱喝光,然后就去当雇佣兵,十年后当上元帅再来见你们。安库季姆就把钱交还给他,彻底结清了账目,——因为当年他父亲曾与这位老人家合资做生意。他说:你这个人哪,不可救药了。"而他却回答说:哼,这还不一定呢,跟你这个白胡子老头在一起干,只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你呀,"他说,只想靠节俭攒点儿小钱,什么破烂都捡回来,——看能不能混一口饭吃。我才不稀罕呢。你只顾攒钱、攒钱,死后带到棺材里去。可我,"他又说,是有追求的人。反正不会娶你的阿库莉卡:我本来就已经跟她睡过了……"”
“什么,"安库季姆说,你竟敢污辱一位清白的父亲、清白的女儿?你什么时候跟她睡过,你这条毒蛇,冷血动物?"他气得浑身发抖。这是菲利卡亲口说的。
“别说嫁给我了,”他说,“我这么干,你们的阿库莉卡现在就嫁不出去了,谁也不会要她,米基塔·格里戈里伊奇也不会要她了,因为她已经失身。我从秋天就和她同床共枕了。而现在我为了一百只大虾也不会同意娶她。你不妨马上就给我一百只大虾试试——我是不会同意的……”
“于是他开始酗酒,这个小光棍!而且酗酒时人声鼎沸,一片喧哗。他呼朋引类,挥金如土,在纵酒狂欢中三个月过去了,钱也花光了。我呀,"他有时说,钱用完了就卖房子,把什么都卖掉,然后要么去当雇佣兵,要么去四处流浪!"他往往从早到晚都醉醺醺的,驾着挂满小铃铛的双套马车招摇过市。姑娘们都非常喜欢他,为他着迷了。他的托尔班琴弹得很好。”
“这就是说,在此之前他就和阿库莉卡有了关系?”
“别急,听我说下去。那时我的父亲也过世了,我的母亲会烤蜜饼,我们是为安库季姆干活,赖以维生。我们的生活很艰苦。嗯,在树林那边也有一小块开垦地,我们种一点粮食,可是父亲去世以后,一切都完了,我的老兄啊,因为我也开始酗酒了。我向母亲要钱,不给就打她……”
“这不好,怎能打母亲呢。真是罪孽。”
“我的老兄啊,我往往从早晨到夜晚都醉醺醺的。我家的房子还可以,行啦,尽管破旧,毕竟是自己的,可是这座木屋空荡荡的,在里面赶兔子都行。我们时常挨饿,有时整个星期都只能咀嚼破布。母亲时常对我破口大骂;我才不管呢!……老兄啊,我那时和菲利卡·莫罗佐夫寸步不离。从早到晚都和他在一起混。他说:你为我弹吉他,跳舞,而我躺着往你身上撒钱,因为我是最有钱的人了。"他什么坏事不干哪!就是不要偷来的东西,他说:我不是贼,而是一个正派的人。"走,"他说,咱们去把阿库莉卡家的大门涂上焦油;因为我不愿让阿库莉卡嫁给米基塔·格里戈里伊奇。现在这对我比果汁淀粉糖浆更可贵。"他说。此前老人家早就想把姑娘嫁给米基塔·格里戈里伊奇了。米基塔也是个老头子,鳏居,戴眼镜,是个商人。他听到关于阿库莉卡的流言蜚语,就变卦了,安库季姆·特罗菲梅奇,"他说,这会让我名誉扫地的,而且我年纪大了,也不想结婚了。"我们就在阿库莉卡家的大门上涂了焦油。她受到了鞭打的责罚,为了这件事她在家里时常挨鞭子……玛丽亚大喊大叫:我要弄死她!"老人家说:要是在往年,"我就当着尊敬的长老们的面,把她放在火堆上烧死,可如今,"他说,世风日下了。"邻居们有时只听阿库莉卡在号啕大哭,整条街都能听到:她从早到晚都会挨鞭子。菲利卡却在集市上大声叫嚷:阿库莉卡姑娘是我可爱的酒友。你是纯洁的女孩,一袭白色的衣衫,你说呀,你爱谁!我嘛,"他说,后来我曾拿假话欺骗他们,他们会记住的。"在那个时期,有一天我也遇见阿库莉卡在担水,于是高声说道:您好,阿库琳娜·库季莫夫娜!祝您健康,纯洁的女孩,要在哪里安家,就给个准信儿,是和谁在一起生活!"我就说了这些;她就神情紧张地看了我一眼,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啊,人却骨瘦如柴。她看了我一眼,她妈妈以为她在跟我调情,就朝着门口吼叫:你在跟谁闲磕牙呢,不要脸的东西!"——这一天她又挨鞭子了。有时,一顿鞭子能抽上整整一个钟头。我要打死她,"她说,因为我不认这个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