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犹豫不决地对米-茨基说道,“除这些人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去了。”
“这与我们何干?”Б嘟囔道。
“我们所冒的风险会比他们大一百倍,要是我们出去的话;何苦呢?我是憎恨这些强盗的。难道你哪怕有一分钟以为他们的请愿能不负所望?何必介入这种蠢事呢?”
“什么结果也不会有,”一名苦役犯搭腔道,那是一个倔强而愤愤不平的老者。阿尔马佐夫也在这里,他连忙附和道:
“除了挨五十鞭子,不会有别的结果。”
“少校来了!”有人叫道,于是所有的人全都猛地扑向窗口。
少校疾步而来,凶相毕露,盛怒如狂,满面通红,戴着眼镜。他一言不发,坚决地来到队列前面。在这种场合,他真的很勇敢,不失沉着镇静的气度。不过,他几乎总是处于半醉的状态。甚至他的带有橙黄色帽圈的油污的军帽和肮脏的银色肩章此刻也有一种不祥之兆。他身后跟着文书佳特洛夫,我们监狱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实际上掌控着监狱的一切,甚至对少校也有影响,此人狡猾而又城府很深,但也不是坏人。囚犯们对他是满意的。跟在他后面的是我们的士官,显然已受到极其可怕的申斥,而且还在等待着十倍之多的责骂;他身后是三四名卫兵,不会更多了。囚犯们好像从派人去请少校时起,便脱帽站着了,现在都挺胸肃立;人人都倒换了一下脚步,随即鸦雀无声,等候长官的第一句话,或者不如说,等候他的第一声吼叫。
吼叫声立刻就随之而来;从第二句话开始,少校就扯着嗓门吼叫起来,这一次甚至还带有一种刺耳的啸声:他实在是气疯了。我们从窗口看到,他在队列前跑来跑去,横冲直撞,连声喝问。不过,他的问题以及囚犯们的回答,我们因为离得太远,是听不见的,我们只听到他在尖声大叫:
“暴动分子!……出列……为首的主谋!你是主谋!你是主谋!”他冲着某人叫道。
听不清回答。不过片刻后我们看到,一名囚犯站出来,到警卫室去了。又过了片刻,另一名囚犯跟着他走了,然后是第三个。
“全都送交法庭审判!我把你们!这是谁在伙房里?”他从敞开的窗口看到我们,便尖声叫道,“所有的人都到这里来!马上把他们赶到这里来!”
文书佳特洛夫到我们伙房来了。在伙房里人们告诉他,他们没有请愿。他立即回去报告了少校。
“啊,没有请愿!”他用低二度的声音说道,看来很高兴。“反正都叫来吧!”
我们出去了。我觉得,我们有些不好意思出去。大家还是去了,真的是低垂着脑袋。
“啊,普罗科菲耶夫!还有约尔金,这是你,阿尔马佐夫……站过来,站过来,站在一起吧,”少校用一种催促但柔和的声调对我们说道,还亲切地望望我们。“米-茨基,你也在这里……现在要把姓名记下来。佳特洛夫!马上把所有满意的人单独登记,再把不满意的人单独登记,一个也不许漏掉,然后把名单交给我。我把你们全都押送……法庭!我把你们这些坏蛋!”
名单起了作用。
“我们是满意的!”在不满意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郁闷地叫了一声,不过似乎不大坚决。
“啊,满意!谁满意?满意的站出来吧。”
“满意,满意!”又增加了几个人的声音。
“满意!就是说,你们是受人煽动的,就是说,有主谋,有暴动分子?这些人的处境更不妙!”
“天哪,这是怎么了!”队伍中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谁,这是谁在叫嚷,谁?”少校吼叫起来,猛地向声音的来处扑去。“是你,拉斯托尔古耶夫,是你在叫嚷?押送警卫室!”
拉斯托尔古耶夫,一个浮肿的高个子年轻人走出队列,慢腾腾地到警卫室去了。叫嚷的人根本不是他,可是因为指认了他,他也就没有声辩。
“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少校在后面冲着他吼叫起来,“瞧这肥胖的嘴脸,三天不……我要把你们全都揪出来!满意的出列!”
“我们满意,阁下!”响起了几十人的郁闷的声音;其余的人倔强地沉默着。但对少校来说,能这样就行了。显然,把事情尽快了结,对他本人是有利的,无论如何要和平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