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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第15节)(2)

时间:2022-11-25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屠格涅夫 点击:

  伯爵夫人大为惊讶。

  “什么?虾!真的吗?哦,这可太有趣了!我可真想见识见识!路仁先生。”她掉过脸去,对一个年轻人说,这人有一副新雕的木偶那样僵板的脸孔,还有一个僵硬的领子(他因为尼阿加拉河和努比亚尼罗河的水珠曾经溅湿过他这副冷面孔和这个硬领子而闻名,虽说他对自己的游历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他爱的也只不过是俄国的俏皮话……),“路仁先生,劳驾您替我们弄一只虾来。”

  路仁先生龇着牙笑了一笑。

  “是要活的,还是要快点?”他问。

  伯爵夫人不懂他的意思。

  “mais oui,虾,”她又重复一遍,“une écrevisse。”

  “怎么,要什么?虾?虾?”Ⅲ.伯爵夫人厉声地插进来说。维尔第先生没有来使她很生气:她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伊琳娜不邀请这位最可爱的法国人。这个老古董早就糊涂了,再加上耳聋,只能摇摇头。

  “Oui,oui,vous allez voir。路仁先生,劳驾……”

  这位青年旅行家鞠躬告退,但立刻就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笑得咧开了嘴的侍者,手里端的盘子里盛着一只黑色的大虾。

  “Voici,madame,”路仁扬声说道,“现在可以动手术了。哈,哈!哈!”(俄国人说了俏皮话,总是自己先笑的。)

  “嘻、嘻、嘻!”珂珂公爵是个爱国者,而且是一切国粹的保护人,因此也就宽容地笑了起来。

  (请读者们不要惊讶,也不必生气:当你坐在亚历山德拉戏院的池座里,为周围的气氛所感染,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对一些更糟糕的俏皮话鼓掌呢!)

  “Merci,merci,”伯爵夫人喃喃地说,“Allons,allons,Monsieur Fox,montrez nons a.”

  侍者把盘子放在一张小圆桌上。客人们微微地挪动了一下,有几个伸长了头颈,唯有围着牌桌的几位将军仍然不动声色,保持着原来庄重的姿势。招魂师搔乱了自己的长发,皱皱眉头,走近小桌,双手开始在空中比划起来:大虾昂然竖起,向后倒退,高举两只大钳。招魂师又重复了一次,而且加快了动作,可大虾依旧昂然不动。

  “Mais que doit-elle donc faire?”伯爵夫人问。

  “Elle doa rester immobile et se dresser sur sa quiou.”福克斯先生美国口音很重地回答说,在盘子上痉挛地抖动着十指。可是催眠术不起作用,虾仍然在爬动。招魂师宣称他精神不济,悻悻地离开了小桌。伯爵夫人开始安慰他,说即便是尤玛先生有时也会遇到类似的失败……珂珂公爵证实了她的话。《启示录》和犹太传经的专家偷偷地走近小桌,用手指朝虾迅速而有力地一指,他也想来试试自己的运气,但是没有成功:这只虾一点昏厥的迹象都没有。于是把侍者叫了进来,命他把虾拿走。他仍旧是笑得咧开了大嘴照办,听得见,他在门外忍不住笑出声来……后来在厨房里über diese Russen大加嘲笑。当人们对虾施用法术的时候,天才音乐家继续弹着忧郁的曲调,可是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于是弹起了自己那曲永远不变的华尔兹,当然啰,他受到了很多恭维话。X.伯爵,我们这位无与伦比的天才音乐家(见第一章),为好胜心所驱使,也来“说”了一段他自己创作的小曲,其实是原封不动地剽窃了奥芬巴赫。小曲里有一个俏皮的叠句:“Quel oeuf?quel boeuf?”几乎使全体贵妇的脑袋一个个都左右摇晃;有一位甚至轻轻地哼了起来,然后不由自主众口一致说:“Charmant!charmant!”伊琳娜和李特维诺夫交换了眼色,于是那隐秘的嘲弄的表情又掠过她的唇边……几秒钟后,当珂珂公爵,这位贵族利益的代表与维护者,忽然想起要对这位招魂师谈谈自己的观点,她脸上的这种表情就更强烈,甚至带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了。珂珂公爵当然很快就说出他的关于私有财产制在俄国已经动摇了之类的名言,然后当然又攻击民主派。招魂师身上的美利坚热血起了作用:他开始辩论起来。公爵照例是马上就扯开嗓子大叫大嚷,根本不去列举自己的论据,只是一个劲儿地再三重复:“C'est absurde!cela n'a pas le sens commun!”百万富翁费尼可夫不分青红皂白,张嘴就是骂人的粗话。犹太传经学者尖着嗓门抱怨,Ⅲ.伯爵夫人也颤颤抖抖地说了起来……总而言之,此地掀起了一阵奇怪的喧嚣,跟古巴廖夫那儿几乎一样,只不过没有啤酒和烟草的浓雾,每个人的衣着比较好而已。拉特米洛夫设法让他们平静下来(将军们已经表示不满,可以听见包里斯的叫声:“Encore cette satanée politique!”),但是他没有成功。这当口有一位洞悉一切而说话温和的显贵挺身出来,试图le résumé de la question en peu de mots,也失败了。的确,他说得慢吞吞的,又一再重复,显然,他对争执的不同意见既没有听明白,又不理解,因而毫无疑问他自己也不清楚la question究竟在哪里,所以不可能有别的结果。何况伊琳娜还在暗自故意挑拨争论双方,教唆他们互相攻击呢,她时时瞧瞧李特维诺夫,对他微微点头示意……可他像着了魔似的坐着,什么也听不进去,一心等待着这一双明媚的眼睛又在他面前闪耀,等待着这张苍白、温柔、含着恶意而又极端美丽的面庞在他面前浮现……这番论争最终以贵妇们的抗议而告终……拉特米洛夫请天才音乐家再表演一下他的小曲,而天才又开始弹奏自己的华尔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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