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与艺术的联系也体现施莱尔马赫的浪漫派解释学中,施莱尔马赫继承了哈曼的思想,将思维与语言等同起来,并以这种假设为基础将语言视作理解的唯一对象,基于双层语言观他解释出两个环节即语法的或客观的解释与心理学的或主观的解释(HL,31)。语法解释作为否定性的、限制性的环节分析作为文本基础的语言系统(HK,31),心理学解释在此之上作为肯定性的、无限性的第二环节把握思维过程的个体性,并“将其理解为生命的一个新兴的环节”…根据他的观点,思维过程的个体性也必定只能在语言层次上寻找。这种个体性不仅体现在语义更新中,而且尤其体现在文本风格中。技术性解释可以被看作语法解释和心理学解释的中介环节,对个体风格的解释是它的任务。由于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规则不断变化的语言系统,因此对个体风格的理解就不存在可机械运用的普遍规则,针对越有创造性的表达可直接参照的现成规则反而越少,据此施莱尔马赫提出了类似于3.5节艺术创造的奇迹,在这里施莱尔马赫追随康德把天才视为艺术家,在天才的创造中,没有固定的规则可循,却可以创造新的语词、隐喻和表达…“创造性的心灵总是可以创造出本不可预见的东西”(HK,114-115)。个体风格“不能被先天建构出来”这就暗示着,解释要求解释者有同质性(解释者本身具有与个体风格相同的构造,存在的不是性质差异而是程度差异,是显现与隐蔽和显现的清晰性的差异)。于是模仿同时就是创造性重构,施莱尔马赫所说的“阐释是一门艺术”就是指这种创造性改造。同时他也再次追随康德的观点将天才的创造看作一种无意识的产物,因作者本人不具有绝对的解释权威,就有可能会有比作者更好地理解文本,其他同质性的对其进行创造性重构的人出现,那些天才制定的规则便只是通过这种对创造性过程进行的同质重构而被意识。针对作为中介环节的技术性解释,施莱尔马赫将其区分为两种方法:比较的方法和预感的方法,预感的方法试图直接把握个体,这就使它总包含某种直觉的成分(可联系柏格森的哲学直观)。这就意味着,对施莱尔马赫来说,对文本的个体性和作者的经验的理解,包含某种相当神秘甚至神圣地要素…在施莱尔马赫看来,我们从来不可能完全看透他者的个体性。由于“不可理解不能被完全消除”(HL,328),所以我们从来不可能完全理解个体的风格。我们只能趋近于完全的理解(HK,108)。由此语法理解、心理学解释和技术性解释构成了一种释义学循环,由于预设了语词的意义取决于语词在不同语境的运用,一个语词本身没有固定的意义,但同时为了充分理解文本中的某个语词我们又必须先知道该语词本身所有可能的意义,这便使这种循环成为一项无限的任务,但这种对文本真实的清晰性的展示不只是消极的循环,它同时也是不断上升的螺旋,它是语词被不断丰富的过程。作为普遍用法的语词获得了暂时稳定的普遍意义,在这种必然是暂时的普遍意义观的基础上,就可以获得所要解释的语词的特殊意义。以这种方式获得的意义再次扩充了普遍意义。因而在理解的过程中,所要解释的术语的意义不断被丰富,但这个过程永远不能被看作已经完成了。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尽管文本的写作总是一项有限的活动,但对文本的解释却是一项无限的任务。【61】。浪漫派的浪漫化理论也同样体现在人类生存中,它是对此在有限性和超越性的描述,这种超越性内在于其自身之中,由此人的生存也同样成为一项无限的任务,这种无限的不可完结性在《雅典娜神殿》第116条中被施莱格尔作为纲领而提出: 浪漫诗是渐进的总汇诗。它的使命不仅是要把诗的所有被割裂开的体裁重新统一起来,使诗同哲学和修辞学产生接触。它想要、并且也应当把诗和散文、天赋和批评、艺术诗和自然诗时而混合在一起,时而融合起来,使诗变得生气盎然、热爱交际,赋予生活和社会以诗意,把机智变成诗,用一切种类的纯正教育材料来充实和满足艺术的形式,通过幽默的震荡来赋予艺术的形式以活力。它包括了凡是有诗意的一切,最大的大到把许多其他体系囊括于自身中的那个艺术体系,小到吟唱着歌谣的孩童哼进质朴的歌曲里的叹息和亲吻。它可以消失在被描述的对象中,这样一来便使得人们相信,自己正在刻画形形色色的诗意的个体,这个行为乃是他们的全部作为。但是现在还没有一个形式用来完整地表达作者的精神的,所以有些艺术家本来只想写一部小说,而写出来的或许正是它自己。只有浪漫诗能够替史诗充当一面映照周围整个世界的镜子,一幅时代的画卷。也只有它最能够在被表现者和表现者之间、不受任何现实的和理想的兴趣的约束,乘着诗意反思的翅膀翱翔在二者之间,并且持续不断地使这个反思成倍增长,就像在一排无穷无尽的镜子里那样对这个反思进行复制。浪漫诗有能力达到最高和最全面的文化教养,并且不只是由内向外,而且也是由外向内。它所采用的方法,是替每一个在浪漫诗的作品中都应成为一个整体的人把其各个部分以类似的方式组织起来;这样一来,浪漫诗便有望获得一个无限增长着的典范性。浪漫诗在各种艺术中的地位,与如同哲学的机智、社交、聚会、友谊和爱在生活中的地位并无二致。其他的文学体裁都已衰亡,现在可以彻底地肢解开来。浪漫诗风则正处于生成之中;的确,永远只在变化生成,永远不会完结,这正是浪漫诗的真正本质。浪漫诗不会为任何一种理论所穷尽,只有预言式的批评才敢于刻画浪漫诗的理想。只有浪漫诗才是无限的,一如只有浪漫诗才是自由的,才承认诗人的随心所欲容不得任何限制自己的法则一样。浪漫诗体裁是唯一大于体裁的文学样式,可以说就是诗本身: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一切诗都是、或都应是浪漫的【6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