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上学,也很爱阅读。我的阅读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同年级的水平,不过我妈妈从来不会审核我看的书。我喜欢朱迪·布鲁姆(Judy Blume),我读《上帝,你在听吗?是我,玛格丽特》(Are You There God It’s Me,Margaret,20世纪70年代早期的那版[34])时还很小,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在解释说大号卫生棉是有腰带的。过去卫生棉是别在绕在身上的腰带上的,很奇怪的样子,这是我从书中了解到的。结果等我到生理期的时候,我就非常困惑了,腰带都在哪里呢?
大概一年级的时候,我想加入“女童子军”,于是我就先成了一名幼年女童子军。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发现,我人生中某件事会一次次地让我失望,即亦步亦趋:因为大家都这么做,所以我也想尝试一下。
20世纪80年代早期,从“幼年女童子军”晋升到“女童子军”可不仅仅是你年龄足够就行——你还得能卖出去足够多的饼干。等到卖饼干的时候,我妈明确地跟我说,除了跟我买家里本来就需要买的几种饼干——薄荷饼、萨摩亚饼和塔格隆饼外,她不会动一根手指,也不会帮我去兜售饼干。不像我们的舞蹈老师——姑且先叫她巴布,她会拿着她女儿的订购单摆在门口,让家长填。等饼干做好可以分派了,巴布的舞蹈室就变成了“女童子军好市多超市”——Do-Si-Do饼干满天飞。(当时人们对花生过敏的意识没有现在强[35]。)
但是,我只能靠自己。在我所有的天赋中,销售绝对不是其中之一。即使是现在,我也做不好筹资工作或者求人什么事。饼干又不是我做的,那我为什么要在意到底有没有卖掉呢?
我爸妈给我准备了一个对讲机,把我送到了文森特路,叫卖薄荷饼的广告词在我脑海里不停萦绕着——“薄荷饼放进冰箱里可以保存好几个月!”感觉好像我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背负生活重压的妈妈,想要把储存饼干的程序流水化。我卖得不好,可以说很不擅长销售。我们住的附近有很多“女童子军”,竞争变得很激烈,但这真的也不是我的问题。不对,我的方法其实也有问题:我大部分情况是光站在人家门口,没有按下门铃。
我最终还是没能加入“女童子军”。我那一队其他姑娘们都卖得很好,堪称典范,等要向她们祝贺时,我也是收获到了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奖励”。
这次经历虽然让五岁的我也流了一两滴泪,但还是很有收获的:这教会我,失败不会毁掉我的人生,我的人生还会继续。(当然,后来我妈还是买了几盒,也算是帮了一个忙,后来这些饼干我都吃了,当作给自己安慰。)而且我即使失败也是一路依靠自己。我并不觉得巴布的女儿是天才——是她妈妈帮她完成了所有的任务!而且就在这么小的年纪,我就明白了,我不是、也永远都不会做销售员。这就在未来可能性的清单上轻松地画掉了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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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我父母就经常让我依靠自己。我觉得他们一直都只希望我和我妹妹长大能成为好人——不在意我们有多成功,多优秀或者多富有。比如不管哪个年代,很多女孩都要上舞蹈课,精心(或者说出于父母压力)挑选各种课外学习班。我学了12年的踢踏舞、芭蕾和爵士舞,在天赋条件上缺失的,我都用热情来弥补。在我们每次汇报演出时我都是站在舞台两边跳,但我总给自己找理由说是因为我的身高。我认为只要我付出了汗水,我就是成功的。
但“小麋鹿”就厉害了。她是一个非常棒的舞者。等我长大一些,我意识到(部分是因为我能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有些人确实非常适合跳舞,不像我),我每周花了无数个小时在我并不擅长的事上,而且我也并没有那么享受整个过程。这其实让我很难过,我也从来没有过独舞的机会。
我16岁的时候终于和我妈说我想放弃跳舞了,虽然说现在许多人接受的教育就是绝不能轻言放弃,但我妈并没有被我气疯。她没有丧失理智或者斥责我在大学申请书上写了那么多课外活动,或者劝说我已经跳了那么多年了,应该继续坚持下去。相反,她说没关系,只要你做的决定是负责任的,放弃一件对你无益的事——不管是所谓的“大家都参加的”舞蹈课还是你根本不感兴趣的、吞噬你灵魂的工作,也许能改变你的人生。